第一幕 第25章 水中箴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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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釣台外的廝殺聲從夜間持續到天明，湖麵上遍佈著殘破的船板和木頭，士兵的屍體有些沉到了水中，有些殘缺不全的掛在浮木之上，喊殺聲早就微弱不堪，雲橫江緊緊握著韁繩，眼睛佈滿興奮的血絲。此戰淩波軍打死打傷的兩萬餘人，隻剩十幾人苟延殘喘。孫弘毅死守淩波軍旗艦，他已兩處負傷，依舊在重重包圍中提刀架盾鏖戰。但顯然已經無法左右敗局了。“眺島鄙夫，還不受降！”雲橫江見孫弘毅越戰越勇，對比一下他在岸上惜命不敢衝陣的形象，越發來氣！眼看勝局已定，他打馬從岸上衝到了舸艦之中，想要手刃敵將，震懾全軍。孫弘毅看到眼前的敵軍逐漸退後，行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趁機放下盾牌，掏出紗布給左臂止血，又服了一粒藥丸增強血氣，恢複體力，慢慢等待著自己的宿命終局。為了回報葉書來的知遇之恩，死對他來說是救贖和昇華，並冇有任何可怕之處。雲橫江在一眾兵士簇擁下，提著一把長柄斧走到了甲板之上。鍍金的斧柄顯得金光閃閃，一看便是幾乎冇有拿它上陣衝殺過。但即使如此，他魁梧的身材幾乎大了孫弘毅一圈，站在甲板上如同一隻凶獸，十分駭人。“小子，你現在受降，我還可饒你不死！”孫弘毅滿臉血跡，眼神堅毅未曾有絲毫動搖，“來！取小爺性命！”“找死！”雲橫江說完，闊步向前，提斧對著孫弘毅麵門便是一記重劈。利斧破空而下，劃過空氣傳來尖嘯。麵對這勢大力沉之擊，孫弘毅別無他法，隻有躲閃，於是縱身朝右斜跨一步，堪堪避開。“哢！”斧頭劈向夾板，如熱刀切豆腐一般陷進木板之中，一時竟難以拔起。孫弘毅趁機一個墊步起身，左手下壓鐵方盾，防止斧頭拔出，右手翻身朝雲橫江斜劈而下。雲橫江大驚，連忙雙手鬆開斧柄，拔出腰間佩劍，轉成雙手共持，擋下了這一擊。雙方過招隻在片刻，雲橫江自覺不是他對手，後退兩步，抬手一揮。在他身後，數十張硬弩便直直對向了他。孫弘毅這才發現，身後的包圍圈在他剛纔對戰之時已經撤開，留出了弩手的射擊位。原來堂堂而戰不過是個圈套，孫弘毅反應過來，立即持盾迴護胸前，頃刻間，密集弩箭朝他直射而來，將他的盾牌紮滿了。“額……啊！”孫弘毅突然雙腿吃痛，猛地跪倒在地上，原來雲橫江也趁機抄起一把勁弩，將他兩隻膝蓋射得對穿。“拿下！”雲橫江囂張命令，眾軍士一起向前，準備擒拿叛軍。就在此刻，孫弘毅忍著劇痛將盾牌砸向曾經的友軍，拔出弩箭，兩步跑到船邊，倒頭栽了下去。眾兵士正準備下去捉拿，雲橫江一麵上前拔出斧頭，一麵喝到，“不必管他，立即攻進燭釣台，斬殺葉書來！”雲橫江也是後來纔想明白，為何葉婉要將整編淩波軍這個不切實際的任務交給他。其實整編是假，全殲纔是真。先放出風去，迫使淩波軍內部整合，先行火並，削弱一部分實力，讓兵將彼此消耗，再以淩波軍作亂為由，以絕對兵力優勢剿滅淩波軍。隨後趁著兵勢攻進燭釣台，以平亂不慎為藉口，於亂軍之中除掉葉書來。這樣一來，誰也說不出什，城主之位自然也就冇有懸唸了。不得不說，這招當真毒辣。冇想到這睿候不但殘忍嗜殺，而且心思如此縝密，實在是個可怕的人。贏了這場戰役，雲橫江此刻冇有半點興奮，隻要冇有殺掉葉書來，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他心急火燎率大軍急攻燭釣台，恨不得此刻葉書來就綁好了送到他的麵前。剩下的鑲雲軍鉚足精神行船，但大戰之後將士疲敝，動作十分遲緩。還冇走出幾，湖麵上的霧氣卻越來越濃，很快各船彼此之間什也看不清了。雲橫江狐疑之後，斷定這是淩波軍的疑兵之計，下令繼續全速前進，直撲燭釣台。旗語各船已經看不清，隻聽得雲橫江在旗艦上大吼，“陣斬葉書來者，封偏將軍！分其屍身者，封千戶！”隨著眾人不斷前進，燭釣台附近逐漸起了風，越靠近燭釣颱風力越大，身陷迷霧之中的艦船在風力作用下開始出現偏航和互相撞擊的情況。“砰！”雲橫江所在的旗艦左舷也受到撞擊，他站立不穩，竟被掀翻在地。還有不少船隻受到損傷，雲橫江爬起來大聲喝到，“保持航向！前方就是燭釣台！葉書來冇兵了！”伴隨著他說話，眾艦船眼前的霧氣有一塊像是突然被吞冇了，露出了清晰的湖麵，滌盪的水波清晰可見。湖中可以見到一條巨大的黑影在飛速遊動。看到黑影的兵士大聲喊叫示警，鑲雲軍在地麵無所畏懼，但在水中見到如此巨大的黑影，不免發怵。他們最害怕的死法可能就是葬身魚腹了。就在眾人麵麵相覷的時候，突然，水麵炸開，傳來一聲淒慘叫聲，“啊！”雲橫江手搭涼棚，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剛纔投水的淩波軍副統領孫弘毅，他正在空中被高高拋起，一邊旋轉一邊從半截身子當中灑出一層薄薄的血霧。隨即更恐怖的一幕出現了。一隻不知何物的巨獸從水中猛然躍起，漆黑的身體直竄而出，血盆大口兩旁並立著三排逐漸放大的眼睛，像一條大魚，但尾部生著三隻遒勁有力的鰭足。它像一枚巨石一般射入空中，鰭足分開鼎立，淩空綻放，又猛地將其收縮起來，將身體又向上頂出一截，直到將被拋到最高點的孫弘毅一口吞入腹中。雲橫江和眾人都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直到巨獸又重重砸向水中才緩過神來。隻見巨獸入水之後行動迅捷，瘋狂地撞向最近的舸艦，一個拍擊便連人帶船打得粉碎。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快撤！”，大家才緊急調轉船身，屁滾尿流地向岸邊敗退而去。但巨獸不知何故異常暴怒，窮追而去，沿途又撞沉了幾十艘舸艦，直到將艦隊全部擊沉。雲橫江的旗艦抗住了第一次攻擊，但也搖搖欲墜，在巨獸蓄力第二次攻擊之前，他連忙放下旗艦上的蝦舟，獨自跳上去求生，纔在艦船被擊碎之前倉皇逃生，免了一死，並發誓再也不到水上了。但他逃上岸邊，發現巨獸竟然窮追不捨，跟著從湖中爬到了岸上，用那三足交替前行，漆黑的身體上竟然生出了數十根粗壯的膠狀觸手，像榕樹的氣生根一般密密麻麻，將岸邊的營寨全都一個個拍碎了。他大驚失色，丟下那柄鍍金的戰斧，騎上和巨獸同樣烏黑的駿馬，頭也不回地回鷺心島報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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