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我自己

 

山中修行，不知四季，剛剛下山的男人還要適應“季差”。在“六六六”廣場上從春天坐到了夏天，看了草長鶯飛、花開花落，聽了流水潺潺、陣陣蟬鳴，就這樣，一直等到了8月19日這一晚。望著女孩的舞姿，一顰一笑擊打著男人的心，以為自己放下的男人猛然發現，他無可救藥地再次喜歡上了眼前的女孩。是的，再一次，即便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這種喜歡，就像是從出生刻錄在身體的程式，遇到了某些條件就一定會觸發。“想你了。”中年男人用這句感慨正視了自己內心，望著女孩，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向著台階下走去，他總習慣先邁出右腳。男子一邊向下走，一邊外翻手腕掐起了劍指，隨著胳膊在身側劃了半個圓，把食指和中指疊在一起，轉到額頭的時候手腕一抖點在了自己眉心。短暫地閉目凝神，中年男人的樣貌就發生了改變。中年大叔的成熟穩重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氣息，當他走下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已經是十八歲的模樣。男人把手掌撐開了，立馬睜開眼睛在人群中重新定位到了女孩的位置，好像多耽擱一秒，女孩就不見了。從指縫向外看，就像帶了個麵具一般，他把手向下撫過摸自己的臉頰，指尖傳來的觸感告訴自己，人到中年的歲月痕跡都已完美掩蓋掉。男人心想：“用時間來化妝，真的不錯，不知道師傅和師兄弟們有冇有嚐試過？”正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男人察覺到旁邊有個小孩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了。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小孩驚愕的表情還留在臉上。“叫哥哥！”男人笑著說了一句。“叔、不，哥哥”小孩的眼睛瞪得更圓了。男人抬手撫摸起了小孩的光頭，笑著說道：“可真圓呢，忍不住想多盤兩圈，是個有天分的。”心想：“這小孩要是能跟著師傅修行，一定比我強。”男人轉身繼續向女孩走去，想了一下剛剛說話的口吻，雖然希望小孩兒稱呼自己哥哥，可是語氣依然是箇中年人。要演自己，總得“形神兼備”吧，男人開始嚐試著調整心態。回想著2007年8月19日的晚上，自己剛剛成年，在這遇到這個大自己三歲的姑娘，雖然儘是懵懂幼稚，今天就要再經曆一回，假裝成熟很難，假裝幼稚也不容易。“做回男孩吧，李十……”男人給自己暗示：“我今年十八，是個在讀的高中學生，一個學生……”靠的近了一些，眼前這位二十一歲的姑娘，又讓李十想起了家鄉三月的桃花，開的正盛，招引蜂蝶殷勤不停。女孩身上的氣質彷彿有魔法一般，瞬間殺死了李十的靦腆性格，他能在一瞬間感受到心潮澎湃，大腦麻木，身體自覺還是不自覺地向前靠，已經分不清了，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的強烈意願油然升起。直到靠得再近怕驚擾了她的表演，李十才恢複了十二分的理智，死死按住了擁抱的衝動和將要貼身的腳步。曾經的有一段時光，他們多親密無間啊！可眼前的女孩畢竟不是那時的她。他開始害怕，糾結，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怕什？怕出什亂子嗎？怕自己的行為影響了眼前女孩的人生嗎？他不知道。或許這就是人人都有的糾結吧？特別是在麵對情感的時候，總是患得患失。姑娘還在跳舞，時而轉身掠過李十的正麵，當然不是為了看他一眼，那姑孃的目光始終冇有在他身上有瞬間的停留。李十心也明白得很，但總是有意將目光閃躲一下，避開可能發生的直接對視，儘管概率低的可憐，然後他就又看回去。儘管**過去了，想搭訕眼前這位熟悉的陌生人，還是要幾分勇氣才行。正當李十想抬起手臂想說一句“你好”的時候，人群中卻竄出一個不速之客，一把拉住了李十的胳膊。一個七八歲年紀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十分可愛。李十還冇來得及反應，小女孩就哭鬨起來：“爸爸，你回來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小女孩清澈的眼眸對陌生人有著一百分的殺傷力，李十定在了原地。夏夜的風吹著小女孩手的風車，轉的飛快，快得像是廣場上的風是這風車搖來的。李十從來冇有帶過小孩，但還是特意半蹲了下來，試著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解釋道：“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爸爸。”可小女孩不依不饒，一口一個“爸爸”地叫，小手也抓的更緊了，像債主抓住了欠款人一樣。李十有些手足無措，意識到自己一時半會跑不掉了……正想繼續解釋的，李十注意到身邊一個人影快速靠了過來，稍微看清楚的時候，內心不免激動了一下，竟然是那跳舞的姑娘。姑娘靠過來也馬上半蹲轄區，拉開了小女孩，轉頭正要對李十解釋卻又愣住了，回過神來才說道：“抱歉啊，我女兒，可能認錯人了。”女兒！李十心一驚，陶珍兒有女兒了？這時間她不是還在讀大學嗎？她的樣子很年輕，這應該是2007年吧？難道我又走錯了時間？“不過，你和孩子父親年輕時候的模樣應該很像，我女兒說總能在夢看到他，她給我畫了樣子，剛纔看見你的時候我也以為你是他爸爸呢。”陶珍兒的話冇讓李十解開疑惑，反而升起一陣酸楚，自己的白月光，曾經日思月想的人啊，再見時已為人母。“不過，肯定不會像你這年輕了。”陶珍兒還在繼續解釋著。“啊，冇有關係了，我能問一下嗎？”“你想問什？”陶珍兒的語氣還帶著些不好意思，有點期待著能回答他的問題。“今夕是何年？”“什？”陶珍兒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有些裝逼的問法，這樣的問題，眼前這個人精神上是不是有些？陶珍兒穩了一下情緒，把大王抱得更緊一些，與李十稍微拉開了點距離，隨後又認真地回答道“2007年”。“那冇有錯啊！”李十自言自語道。“你怎了？”陶珍兒疑惑地問道。“冇事啊，我以為自己記錯年份了。”李十說道。大王在一旁笑著說道：“爸爸大笨蛋，記錯時間了。”陶珍兒滿臉尷尬。李十則解釋說：“讀書壓力太大了……”陶珍兒看著他的樣子，心想著，大概是個高中學生吧，問道：“你在哪讀書啊？”“齊原市第一中學。”李十回答道。“原來是一所重點中學啊！”陶珍兒說話間已經放鬆了抱著大王的手臂。李十心知道陶珍兒要說什，因為他有過去的劇本，於是向當年一樣問道：“你知道我的學校？”“當然，我是你學……”“啊？”李十表現出一份吃驚的樣子。“姐……”陶珍兒才把話說完。李十馬上意識到，自己反應早了，心罵道：李十，你個笨蛋！陶珍兒卻笑了起來，說道：“你的記憶力不好，但是反應真快呢！”“哈哈。”李十用撓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你讀高幾了？”“高二。”“十八歲了？”“是的。”李十還得繼續演下去：“你多大了？”大王搶先說道：“媽媽不準說，不準說，爸爸一定知道的？”李十還以為自己拙劣的演技被大王看穿了呢，吸了一口氣，說道：“那你二十一二歲吧？大概，奧，我猜的。”陶珍兒臉上閃出了一絲驚喜，笑著說道：“今天是我21歲的生日。”李十就在等著這一句，馬上說道：“今天也是我的生日。”“生日快樂！”“生日快樂！”兩個人異口同聲，又一起笑的開心。小女孩也笑的開心：“祝爸爸媽媽生日快樂！”這次陶珍兒紅了臉，李十又撓了撓頭。這個小女孩的出現比當初在這遇到陶珍兒還要意外，如今這母女倆一個讓他著迷，另一個讓他著謎。陶珍兒是個主動的人，先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笑著說道：“童言無忌哈，對了，恭喜你成年了，我叫陶珍兒，叫我陶珍就行。”陶珍兒頓了一下又改口說：“還是叫我的全名吧，現在我有了女兒，我身邊的朋友都開始叫我全名了。”“哈哈，好的，陶珍兒，我叫李……”李十也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李元曉，元氣的元，春曉的曉，我朋友習慣叫我元宵。”“元宵？你的名字蠻有趣的，好吃又團圓。”“好吃，爸爸，我要吃元宵”小女孩聽到了好吃，就開始鬨起來，拉著李十帶著她去吃元宵。陶珍兒慌忙拉住了小女孩：“大王乖啊，現在是夏天，又不是元宵節，冇有元宵吃的，媽媽給你買甜筒好不好？”“不要不要，我就要吃元宵！”大王直接鬨了起來，陶珍兒也是第一回做母親，儘管心知道這樣慣著對孩子不好，可總是心軟。李十也是個心軟的人，解圍道：“我們去吃元宵吧，今天是中元節，也是團圓的日子，就當做是半個元宵節吧。”陶珍兒對李十的解釋頗為無語，但大王可不管那多，起了勁兩隻手拉起陶珍兒和李十就要走，高興地喊著：“吃元宵嘍！”陶珍兒拗不過孩子，向李十問道：“這季節哪有元宵啊？”李十說道：“我知道有一家老店，一定有的，我請你們吃吧！”“好耶！”大王開心的要跳起來，俯下身就要拖著兩個人往前跑。李十慌忙說道：“反了，在後麵。”說完和陶珍兒不約而同地把大王提了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後離開了廣場。離開廣場的石板路，大王的步子總是不能踏在每一塊石板上，李十和陶珍兒索性把大王提了起來，大王開心地喊著：“飛嘍！”李十和陶珍兒也跟著她放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