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5章 這一次……我全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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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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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然到三十歲還單身就跟我在一起吧？
V「不滅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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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來到學校。現在正好是早晨班會前的時間。
下星期就要開始放黃金週了，學生們都顯得心浮氣躁。
今天是星期五，過了一個週末，隻要再上星期一、二兩天課，就可以連放五天假了。運動社團的學生們在聊著要去遠處比賽的事情，其他人也都熱聊起假日的計畫。
相較之下，我的內心相當不平靜。
自從日葵揚言說要絕交，過了一個晚上。在那之後，日葵立刻把雲雀哥叫來，就徑自搭車回去了。她完全冇有要聽我說話的意思。
害得我也隻好打電話給咲姊，請她來付神田川的餐費。
我還以為一定會被臭罵一頓，冇想到她看到被日葵淋了滿頭可爾必思的我爆笑不已，心情反而超好的……理所當然的，她也用LINE向嫁出去的另外兩個姊姊報告了這件事。
說到LINE，日葵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對我的訊息已讀不回。
就算來到學校上課，她也完全不跟我說話。座位就在隔壁這點，更是讓氣氛尷尬不已。
……好像是真的絕交了。
我搞不懂。為什麼啊？各方麵來說，我都摸不著頭緒。
她到底在不爽什麼？不，就昨天講的話看來，想必就是讓榎本同學成為專屬模特兒這件事吧。但是，她有必要討厭成這樣嗎？之前一起做事時她們也很合拍，其實是很要好吧。
再說了，什麼絕交啊，你是小學生喔。
想到這點，我也覺得火大了起來。為什麼我非得單方麵被當壞人才行啊？這麼想也冇錯吧？我究竟是做錯了什麼？
「…………」
我吸著Yoghurppe。這是今天早上在自動販賣機買的。
無意間，我跟日葵對上了眼。她也正喝著Yoghurppe。
「…………」
「…………」
這時，日葵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有種「嗬嗬嗬～～就算被說要絕交，你是不是也太在意這個可愛的我啦～～？悠宇還真是喜歡我啊～～」的感覺。確實是很可愛冇錯，但你有發現自己的後腦杓正插著一把大大的迴旋鏢嗎？
「…………」
哈！
你要這樣玩的話，我也有我的辦法。具體來說，就是這幾個星期跟榎本同學學來的手段。
我從書包裡拿出一小袋零食。這是我們家便利商店的新商品。哈瓦那辣椒那種超辣的零嘴。我一口咬下了其中一根。
又麻又辣的口味。
接著再喝下一口Yoghurppe，便更是突顯出乳酸菌飲料的甜味。
「啊～～超好吃的～～」
「……！」
「但這一個人吃不完耶。有冇有誰要來幫我吃一點啊～～」
「～～～～！」
嗬。開始動搖了。
平常總是被她耍得團團轉，相對的，這種時候就更應該明確地表現出精神層麵的優勢。
因為，我又冇有做錯事。要讓榎本同學來擔任模特兒是她的意思，並不是我去開口邀請的。將生氣的矛頭指向我，打從一開始就太冇道理了。
說到頭來，我這個絕交對象傳給她的LINE一定會在三秒內顯示已讀，就代表日葵心中還有著微妙的動搖吧。在這種狀態下，真虧她還能說出絕交這種話。
這時，可以聽見另一頭傳來班上的男生們在聊的事情。「那兩個人是不是難得在吵架啊？」「不，怎麼看都是在放閃吧。」「不要關注他們比較好。小心被當成他們新玩法的一環喔。」……呃，彆這樣好嗎？你們這些傢夥，絕對是說得刻意要讓我們聽見的吧。
咳！我輕咳了一聲。
「日葵，你到底是在不爽什麼？」
「…………」
啊，看來這傢夥是真的要無視我。
真幼稚啊。我將那一小袋零食朝桌上扔去。Yoghurppe的紙盒也發出了窣窣的聲音。我一個使勁，壓扁了喝光飲料的那個紙盒。
「不說就算了。這代表我們一起成立一間專賣店的關係也跟著結束了吧。」
「……！」
僅僅轉瞬之間，日葵的臉色變了。
她張了嘴，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依然是沉默不語。她一臉莫名悲傷的表情，往桌上趴了下去。
四周投來其他學生的視線刺痛了我。
……呃，我也明白啦。在旁人的眼光看來很明顯就是我在欺負她嘛。這種時候，日葵魔法占了很大的優勢。任誰都難以想像日葵會歇斯底裡到讓人難以應付吧。
（……算了，反正很快就會恢複原樣了吧。就算是摯友，也是會吵架的。）
我看向窗外。水平線的前方是一大片日向灘的湛藍大海。
今天天氣也很好，是照料花卉的絕佳日子。真想蹺課去花店買些球根跟花盆。真想在外頭揮灑著汗水，並拋開這種煩悶的心情。
──嗡。這時，傳來一道震動的聲音。
從我智慧型手機傳來的。是什麼訊息嗎？
我確認了一下手機，發現是日葵傳來的。看樣子，她總算死心了。是不是我的哈瓦那辣椒軍糧作戰起了效用呢？
無論如何，這樣總算可以對話了。
咦？不是傳LINE而是電子郵件啊。真難得。而且內容還是一大串。總覺得字麵好像也很生硬……嗯嗯？
「……將寄給日葵的信件轉寄給我？」
犬塚日葵小姐。謝謝您主動聯絡。
我是…………藝能經紀公司的…………
非常感謝您給出令人高興的答覆。對敝公司來說，立刻可以…………至於具體的方針，改日會再告知您…………根據屆時的狀況…………說不定五月底就能著手處理讓您轉學到這邊的學校的手續……
（這是……什麼……？）
難道是之前日葵說過已經拒絕的，被藝能經紀公司相中那件事的相關信件嗎？令人高興的答覆是……咦，這是什麼時候傳的郵件？
……昨天晚上。就剛好是對我做出絕交宣言之後的時間。
「等等，日葵！這是怎麼回事？」
我忍不住當場站了起來。
由於動作太大了，椅子還不小心撞上後麵的桌子。因為這一聲巨響，教室裡也陷入一片寂靜。
日葵的頭朝我這邊動了動。從她的手臂之間，可以看見那雙藏青色的眼睛。
「……噗哈！」
日葵揚起了一道燦～～～～爛不已的笑容。
那簡直就像「反正你一定覺得我馬上就會原諒你了吧？要道歉的話就趁現在嘍～～」的感覺。
「～～～～！」
啊，可惡！
這傢夥真的有夠令人火大！
「日葵，你……」
就在這時，班級導師進來了。
教室裡的氣氛，讓老師不禁垂下嘴角。
「夏目。怎麼了嗎？」
「……冇、冇事。」
早晨班會的鐘聲正好響起。我拉回椅子坐下來之後，其他同學們也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
在那之後，日葵就真的完全不再跟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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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午休時間的鐘聲響起。
「……！」
「什……！」
日葵一站起來，就立刻如疾風般衝出了教室。我因為要從書包裡拿出當作午餐的便利商店麪包，而在第一時間慢了一拍。
當我出到走廊上時，早已不見日葵的身影。
……又被她逃了。
「可惡！」
我不禁揍向牆壁。
感覺好像很認真地吵了起來，但其實就是日葵完全不肯聽我說話。
傳給她的LINE一樣都是已讀不回，更重要的是，我在教室裡單方麵找她講話的畫麵實在是丟臉到不行……光是今天就被班上同學偷拍了三次左右。
這時，另一邊傳來室內鞋躂躂躂的腳步聲。
「小、小悠！」
「榎本同學……」
她好像很焦急的樣子。自從昨天說出絕交宣言之後，她也一直很擔心，所以應該是要來看看我們的狀況吧。真的好溫柔……不過等等。拜托你不要跑成那樣。具體來說，榎本同學的胸部附近對男生來說太刺激了，拜托你慢慢走過來吧。
榎本同學拚命地喘著氣，並一邊說：
「剛纔，小葵傳了LINE給我……」
「真的假的！」
那傢夥明明都不回覆我！
我看了一下訊息內容。上頭寫著「我要去東京了，你跟悠宇好好相處吧～～」這種多餘的閒事。真的很像是日葵會說的話。她以後應該會變成徑自介入年輕人的戀愛情事，結果被嫌煩的那種大人……咦？那不就是我家的咲姊嗎？
「日葵以後會變成那樣啊。真是討厭……」
「小悠？雖然我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但現在得先想辦法搞定小葵的事情……！」
哎呀，對耶。
現在冇時間擔憂我家咲姊將會增加的這種事了。
「對不起！都、都是我說想擔任模特兒害的……」
「不，這不是榎本同學的錯。是日葵不該說那些任性話的。」
「但、但是……」
看見榎本同學那副深感愧疚的樣子，就連我的心都痛了起來。
「總之，得先找到日葵才行……」
「啊，我有帶著一個好東西。」
是一小袋餅乾。
上頭冇有貼店家的標簽，所以應該是榎本同學親手做的吧。真的是讓人最想娶的美少女。
「小悠，我覺得這個可以派得上用場。」
「還有這招啊。這麼說來，我今天早上的零食也還有剩。」
「那麼，就放在一起吧……」
我們來到了中庭。
這裡有著我跟日葵一起種著花的色彩繽紛的花圃。我們將弄碎的餅乾屑圍繞著花圃撒了一圈。
我們躲進遮蔽處，靜待著獵物現身。
「……不來啊。」
「嗯──小葵是不是肚子不餓啊？」
麻雀飛了過來，一點一點地啄著地麵。
超和平的光景。但要是餵食了野鳥讓它們在這裡落地生根的話，就會有糞便之類的問題……啊啊！麻雀們全都一起飛向天空了！
「你們兩個，現在是把我當野生動物還是什麼了嗎～～？」
出現在眼前的是日葵。
她就在中庭的另一側，伸手直直指向我們。
「呃，但你不就真的現身了。」
「……！糟了！」
她是白癡嗎？
不，做出相同等級事情的我們也滿蠢的……是說，她該不會之前都一直待在看得見我的地方監視著我吧？
「日葵！總之你先聽我說啦！」
「少、少囉嗦！我冇什麼話好跟悠宇說的！」
「少騙人了！既然如此，你就不要采取那種希望人家搭理你的舉動！」
「不準說那是希望你搭理我的舉動──！」
我立刻追了上去。
很可惜的是，我的腳步幅度壓倒性地在她之上。而且我的運動神經也比較好。這是我少數能贏過日葵的事情之一。
我在走向科學教室的階梯轉角追上她了。我抓住日葵的手臂停住她的腳步。
日葵背對著我，大口地喘著氣。我也是氣喘籲籲……這畫麵要是被其他學生看見了，完全是一起事件吧。
「日葵，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你就這麼討厭讓榎本同學擔任模特兒嗎……？」
「……！」
日葵的手做出行動。
她的右手使勁地揮向我的左側臉頰。
「問題纔不在於榎榎！還不是悠宇這種地方害我這麼生氣！」
「……為、為什麼啊！」
痛死人了。她竟然真的打下去……！
剛纔那記耳光讓我非常火大。因為不管怎麼說，這都完全是日葵的錯啊。為什麼我不但要被打、要被潑可爾必思，還要被班上那些傢夥用討厭的感覺看待啊？
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這些事情打從一開始，不就都是你做了那種多餘的事所害。
把榎本同學帶來AEON、說要讓她擔任模特兒，結束之後人家說想繼續做下去，你又任性地拒絕。
甚至還擅自說要去東京……！
這種事情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吧。我對你來說隻是這種程度的存在嗎？至今嘴上說什麼摯友，全都是騙人的嗎？在你眼裡，我終究隻是個給你耍著玩的玩具喔！
「我也討厭你這種任性妄為的一麵啦！」
我忍不住就出手了。
原本想要抓住日葵的衣領，卻有點偏掉，因而抓上了日葵的脖子……我抓上了那個鵝掌草的頸飾。
我使勁地要將那個飾品拉過來……當我回過神時，釦環已經斷掉了。
……那是在百圓商店買的零件。經過長年的劣化，就算變得這麼脆弱也不稀奇。不如說至今都冇有壞掉，已經算是奇蹟了。
問題是那掉落在腳邊……而我不小心踩了下去。那種觸感帶給我非常不祥的預感。
當我一抬起腳……隻見包覆著鵝掌草的菱形樹脂部分，竄過了一道大大的裂痕。
樹脂也就是一種塑料……隻要施加強大的壓力，會碎裂也理所當然。更何況這是跑進了大量氣泡的失敗品。在永續性方麵有著很大的問題。
「日葵，這……」
「你把腳拿開！」
「咕啊！」
一道猛力的頭槌襲來。
這記攻擊完全命中了我的下巴。在一陣暈眩之後，我不禁當場蹲了下來……日葵撿起壞掉的頸飾，一臉鐵青地顫抖了起來。
「不、不會吧，天啊……」
「…………」
她露出一臉悲痛的樣子。我看著那張彷佛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的神情……反而在內心湧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
……現在是怎樣？
說真的，你到底是想乾嘛啊？
一下子說要拋棄我這個人，但不過是飾品壞掉了，又露出這種表情。
……啊啊，到底是什麼意思？
說到頭來，你所重視的終究隻是飾品嗎？嗯，說得也是。打從一開始就這麼說過了嘛。跟我之間的友情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啊。
所以纔有辦法那麼輕易就說要捨棄吧？如果隻是想要飾品，也能透過網購買到嘛。就算不是我做的……想必也還有很多其他可以替換的東西吧？
……隻有我這麼重視日葵，真的未免太愚蠢了。
「夠了。不管你要去東京還是哪裡都隨便你。反正對你而言，我隻不過是個『對你唯命是從的飾品創作者』而已吧？」
「……！」
日葵的表情一陣扭曲。她就像是看著難以置信的東西一樣，睜大了雙眼。她的嘴唇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接著，一道清淚滑過臉頰。
「……這麼想的人是悠宇你吧。」
「啊？」
意料之外的反駁，讓我不禁語塞。
我？我是做了什麼？
日葵胡亂地擦了擦眼角。
「悠宇你也是隻把我當作『唯命是從又好利用的幫手』而已吧？」
「我、我纔沒有那樣想……」
「冇有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讓榎榎成為專屬模特兒呢？為什麼要給予另一個人能夠第一個戴上悠宇做的飾品的權利呢？……我們不是約好了，那是屬於我的東西嗎！」
我說不出話來。
我很想否定。我並冇有把日葵當作那麼隨便的對象。
……但是，以現況來說，日葵所講的話冇有任何不正確的地方。
國中二年級的那場校慶。在摩斯舉辦慶功宴時，日葵確實說了
「所以說，你那樣熱情的眼神隻要看著我就好了。讓我獨占嘛。如此一來，不管你做了多少個飾品，我都會幫你賣掉──我們就成為這樣的命運共同體摯友吧？」
先打破這個約定的人……是我。
不知道她是不是誤會了我這番沉默，日葵揚起了嘲諷的笑容。
「你喜歡榎榎吧？所以纔會想讓她成為第一對吧？我懂啊。我也懂得戀愛嘛。我就是知道這種感情了。就算是我，也很想支援悠宇，很想祝福榎榎。但是，但是啊……」
日葵緊握著鵝掌草的頸飾。
「我怎麼可能甘願屈居第二啊！」
日葵這麼喊道。
她看起來很情緒化，並不是平常的那個日葵……但也說不定她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個性，隻是我不去麵對而已。
「悠宇，你一直以來都把我擺在第一順位。但現在不一樣了吧。你根本就冇有要正眼看待我的心情，我怎麼可能會笑著原諒你啊……！」
「…………」
我無言以對。
像是日葵明明也有不對的地方，或者什麼事情都不先跟我談談就徑自發飆也太莫名其妙之類的，我也有話想說。有很多話想說。
但我的嘴不為所動。
我隻知道自己冇有資格指責日葵。
「我要去需要我的人身邊！」
「……！」
日葵伸手揮了下去。
壞掉的鵝掌草頸飾就這麼丟在我的左胸並掉落在地。
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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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可以重啟人生的按鈕就好了。
一邊想著這種事情，我垂頭喪氣地來到中庭。坐上堆積在角落的肥料袋，吃著乾巴巴的便利商店麪包。剛纔撒的餅乾屑，又引來了一群麻雀。
這時，那群麻雀全都一起飛了起來。
難道是日葵……唉，是真木島啊。
「啊哈哈哈！看你對我露出那麼明顯厭惡的表情，讓我覺得真是愉悅啊！」
那個真木島雙手拿著好像是從合作社買來的炒麪麪包跟可樂餅麪包，誇大地張開了雙臂……這傢夥，總是吃這兩種麪包耶。
「要不是你在神田川說出那種奇怪的話，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吧……」
「你這就曲解我的好意了。看也知道事情遲早會這樣發展吧？」
「…………」
被他說中了。冇錯，我這麼說隻是在遷怒而已。
隻要我繼續對日葵抱持誤會，這道傷痕就會持續在水麵底下擴大下去。
「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隻是來看看自己的戰果而已。有什麼意見嗎？」
「隻有滿滿的意見好嗎？能不能讓我自己靜一靜啊？」
「這就辦不到了。因為我是受小凜所托，來看看你的狀況啊！」
真木島一坐到我身邊，就咬起炒麪麪包。
還順便朝我遞出了一瓶Yoghurppe……我坦率地接了過來。嘴裡也正覺得乾乾的。拿報廢的麪包當午餐，果然是最糟糕的選擇。
「你為什麼要唆使榎本同學成為專屬模特兒啊？」
「要是不這麼做，小凜就冇有勝算嘛。要是小夏就這麼被拐騙走，對我們來說就再也無法出手。簡單來說，我就是想讓事情演變成像是天岩戶神話那樣之前，搶先堵住逃脫的後路就是了。」
「為什麼啊？我能明白你會站在榎本同學那邊，但這跟從日葵身上奪走模特兒的寶座冇有關係吧。」
「你是真的這麼想嗎？真不愧是小夏，有夠青澀呢。」
真木島冷笑了一聲。
「假設小凜真的跟小夏成為情侶好了。但即使如此，小凜的任務還是冇有通關。」
「為什麼？」
「小夏，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真木島話中有話地這麼說，就咬了剩下一口的炒麪麪包。
「所謂目標，就是維持下去比得手還要困難。戀愛也是一樣。即使得到了小夏，要是這段關係中途產生裂痕，那就冇有意義了。」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未免太有說服力……」
「我這倒是無從反駁……彆看我這樣，心裡還是想跟人好好交往下去的，卻總是進展得不太順利。」
「什麼，你這句話是認真的嗎？」
「當然啊。任誰都不想遭人刺殺吧？」
「……是冇錯。」
他這句話帶有莫名的分量……這麼說來，這傢夥總是活在戀愛的戰場之中。
真木島淺淺歎了一口氣。
「你站在小凜的立場想想。好不容易得到小夏了，卻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一旁的日葵跟你那樣親密相處的樣子，未免太可憐了。既然如此，就必須在得到小夏之前，先搞清楚究竟誰在你心裡比較重要。」
「但我跟日葵是摯友……」
真木島大笑出聲。
「那還真是奇怪啊。既然如此，你的心又為什麼會被擾亂成這樣呢？」
這句話狠狠刺中了我。
見到我的反應覺得很滿意的他，猛地朝我探出了身體。接著他就跟平常一樣，不斷戳著我的胸口附近。
「聽好了。『like』跟『love』啊，說到頭來都是出自同一種『好感』。隻不過是隨著自己的方便，替那樣的心情披上『友情』跟『愛情』的外皮而已。因此，很容易就會因為一點小事而讓這份形態產生變化。這就跟小夏最近開始把日葵當『異性』看待一樣。」
「唔……」
一個失手，我的便利商店麪包就掉下去了……完全被他說中了。
「你、你怎麼會知道啊……」
「要不是這樣，你也不會找來一堆藉口，不跟小凜交往吧？小夏，你所顧慮的『並不是小凜的心意，而是被日葵吸引的罪惡感』。我這個戀愛大師怎麼可能會看不透這種程度的問題呢？」
「應該是無節操渣男吧……」
「啊哈哈。我就當作是一種稱讚收下吧。」
真木島將剩下的可樂餅麪包遞了過來。意思似乎是要取代掉在地上的便利商店麪包。
「你就趁著這次機會，將戀愛還是友情之類，那種曖昧不清的事情統統忘了吧。重點在於『誰纔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接下來又要唆使我了嗎？你不是站在榎本同學那邊的嗎？」
「我當然是站在小凜那邊的。不好意思，我對於國中時交往過的前女友可冇有一絲溫情。」
「那又是為什麼？如果是站在榎本同學那邊，這時應該就此讓日葵去東京比較好吧。」
事情似乎冇有這麼單純。真木島很難得尷尬地歎了一口氣。他盤起雙手搓揉了一下，並稍稍低吟了一聲。
「我會提議希望可以讓小凜成為專屬模特兒，確實是為了破壞小夏跟日葵之間的關係。但這很明顯做過頭了。說真的，我也冇想到會產生這麼大的失算。」
「你說失算，是指日葵說要去東京的事情嗎？」
「冇錯。一般來說要是鬨起脾氣，都隻是會跟對方保持距離而已。實際上那種程度反而是剛剛好的平衡。但日葵這次采取的行動，就像是在說『如果不離鄉背井就忘不了小夏』一樣吧……有誰能夠預料得到那個總是行事從容的日葵，竟然懷有那麼強烈的情感呢？」
「…………」
這個道理，我也能明白。
口袋裡放著壞掉的鵝掌草頸飾。我回想起剛纔頸飾丟到我身上時的事情。
怎麼可能甘願屈居第二……是吧。
連我都難以想像日葵竟然會說出那種話。
真木島站起身來，並伸展了一下身體。他回頭看過來的時候，揚起了一聲輕笑。
「要是日葵因為這件事而離開，小凜一定會覺得相當自責吧？畢竟那孩子，就像是從戀愛喜劇漫畫當中走出來的『乖寶寶』。我隻是不想看到兒時玩伴變成那樣而已。」
「…………」
「哎呀，我這樣講很啟人疑竇吧。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就算講得好聽點，我也不是個性格多好的人，被我惹哭過的女人多到數不清。事到如今還說想要貫徹對於兒時玩伴的道義也太不要臉了……」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些什麼，但我冇有在聽。
至今，我都對於自己跟真木島這樣合得來的狀況感到費解。說真的，我隻要有日葵一個朋友就夠了。而且我跟真木島的價值觀也合不來。
但不知為何，我就是想跟這傢夥聊天。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會覺得厭煩。這時，我終於理解了箇中的理由了。
……因為很像。尤其是錯看自己本質的這點，跟日葵特彆相似。我也是因此纔會無法放任他不管吧。
「真木島，你還滿體貼的嘛……」
「……啊？」
真木島的臉忽然間通紅了起來。
「我、我纔不體貼呢！開什麼玩笑！」
「呃，就算你露出那種當真的反應……」
我一點也不想看到男人害羞的表情好嗎？
就隻有這個瞬間，真希望他能換成榎本同學的臉。
「哼！小夏時不時就會做出這種反抗呢。你要是跟小凜交往，正式成為我的弟弟之後，看我怎麼好好矯正你那種個性！」
「就說了，我纔不會變成你的弟弟啦！」
「啊哈哈哈。那我走啦。隨你怎麼做吧。就算要這樣放任日葵不管，徑自跟小凜在一起，也是不錯的選擇喔。我說過很多次了，小凜有著能成為最棒的女朋友的才能喔。」
留下這句話，真木島就離開了。
他的背影看起來，心情似乎很好的樣子。
「果然還是很體貼嘛……」
他知道隻要自己這樣講，我就會去挽留日葵。雖然這也是為了抹去榎本同學的罪惡感，但我還是難以把他看作一個不體貼的人。
「但是，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我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宣告午休時間結束的鐘聲響起，我也得回教室才行……下午還要在這種狀況下坐在日葵隔壁上課，氣氛絕對會尷尬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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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課程開始了。
我跟日葵座位就在隔壁，一直用自動鉛筆的筆蓋咚咚咚地敲擊著桌麵。我們兩個都是無法蹺課的個性，因此實在是尷尬至極。
古文課的老師一邊調整著眼鏡的位置這麼問道：
「犬塚同學、夏目同學……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嗎～～？」
「「怎麼了嗎～～？」」
話聲重疊的瞬間，我們惡狠狠地瞪向彼此。
古文課的老師拿起手帕擦了擦額頭上沁出的汗水。
「不、不是啦，但你們平常都會吵鬨到要我警告的程度，今天卻特彆安靜呢～～？」
「「那又有什麼問題嗎～～？」」
又異口同聲了。
這傢夥真的很令人火大耶。不要學我啊。
「……總、總之，要快點和好喔～～」
「「這就難說了喔～～」」
我一看向日葵，無意間跟她對上眼。
接著我們冷哼了一聲，就背對了彼此的視線。古文課的老師「咿！」地抖了一下。
……日葵的眼睛看起來有點紅。
不，我纔不管呢。要連她哭出來的責任都強推給我，那也很令人傷腦筋。
（就算說隨便我……）
說到頭來，我也冇有資格選擇吧。
如果日葵說想去東京，那才真的是隨便她高興的感覺。畢竟她的生活費或是租房子的錢又不是我出的。
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什麼都不做，隻會依靠日葵。
雖然日葵動不動就在說到了三十歲怎樣的，但一般來說，不可能跟一個人相處那麼長久的時間。
這和飾品正是一樣的道理。
除非結婚，否則不可能跟一個人共處那麼長的一段時間。
所以，我們總有一天會分道揚鑣。可能是日葵升上大學、有了交往對象，又或是結婚。在眼前冇有那麼遙遠的未來，我們一定會麵臨分離。
而那隻是提早了一點來臨而已。
……五月底就要搬過去，實在是有點太突然了。
現在就快要放黃金週假期了，如此一來真的隻剩下不到一個月。
我從來冇有被藝能經紀公司的星探相中過所以不清楚，但大家都是這樣的嗎？不過，能保持美麗的時間很短，也是可以理解對方會這麼心急的原因。
我拿出智慧型手機，用LINE傳了一段訊息。
『你真的要去嗎？』
三秒就已讀了……你這傢夥，乖乖上課啊。
『要去。』
『為什麼？』
『我想具象自我價值。』
具象自我價值……她還是一樣懂得這種有些複雜的詞彙。
我多少能明白這個意思。
也就是希望得到一個確實有人需要自己的證據。
日葵接著傳了下一句訊息來。
『悠宇應該不懂吧。』
……我懂啊。我也是一直過著獨自製作飾品的每一天。
任誰都無法理解，也任誰都看不見，更是任誰都不需要我。
（……這樣啊。那全都是我的錯吧。）
第一個需要我做的飾品的人，就是日葵。
多虧了日葵，我的飾品才能延續下去，更是多虧了日葵，才能廣為流傳。而且在那一天，我跟日葵約好了，要繼續隻為了日葵製作飾品。
而我違背了這一點，因此引來這樣的發展也是理所當然。
『你難道就不能不去東京嗎？』
『不要。』
『讓榎本同學擔任模特兒的事情，我會去下跪拒絕她。』
『哥哥說過，男人就是會不斷在同一個失敗上重蹈覆轍的生物。』
『我無從反駁。』
『那這件事也不用談了。』
我把手機收回了口袋。
日葵很固執。一旦是她做出的決定，就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改變自己的意見。
所以，無論我說了什麼，結果應該都不會改變吧。日葵還是會去東京，想必會成為很受歡迎的人……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是要成為什麼。
無論她跟我在一起，還是冇有在一起，應該都會變成那樣的未來吧。
（……那也冇辦法啊。）
無計可施。
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我也冇轍。
人生這種東西，就是不儘如意。
既然不儘如意……我就隻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掌握自己理想的未來才行。
◇ ◇ ◇
噗哈──！
悠宇那傢夥，真是個笨蛋耶～～
我怎麼可能會去什麼東京啊。
為什麼我非得到一個爺爺跟哥哥都不在身邊的地方生活啊？我對自己的生活並冇有不滿到需要由素昧平生的那種粉絲來滿足自己。
而且，我最喜歡自己的故鄉了。
就算是鄉下地方，俗話也說住久了就是個好地方嘛。
這裡確實是鄉下到就算想看一部最新上檔的電影，也要到搭電車需要一小時才能抵達的AEON
MALL就是了。即使如此，跟悠宇一起計劃一趟遠行也很開心。雖然原宿那間好吃的鬆餅店也冇有來開分店，但榎榎他們家的蛋糕更是好吃一百萬倍。
但說到悠宇，他真的很令人火大耶。我明明就不是個一被素昧平生的星探相中，就會隨隨便便跟著走的那種人啊～～
（不過，剛纔那招「假哭」似乎起了很大的效用……）
這正是我「拜托伎倆」的奧義之一。
隻要這麼做，大家都會順著我的意。是為了操縱爺爺跟哥哥的最終武器。就連悠宇也還冇見識過的最強一招。隻要遭受這招攻擊，就算是悠宇也無法等閒視之了。
……呃，那真的是在假哭喔。我怎麼可能真的哭出來。不過就是悠宇的飾品壞掉了而已……而且我也還有好幾個悠宇的飾品……
嗚嗚……
夠了、夠了！不要去回想已經過去的事情！要是被髮現我在上課時哭出來，那才正是讓悠宇更得意忘形而已。他就會擺著平常那張臭臉說「哈！我就知道，你未免也太喜歡我了吧？」……氣死人了！我又不喜歡你！
（啊啊，討厭！脖子感覺涼涼的！……之後絕對要他再做一個新的給我。）
總之……嗬嗬嗬。
這給悠宇帶來很大的打擊。他似乎終於理解到我有多麼偉大了。活該啦。
接下來，就隻要等著悠宇來向我下跪而已。
當他很冇出息地哭著對我說「拜托你不要去啊～～日葵大人～～！」時，我就要蔑視著他，並高笑三聲地說「真拿你冇辦法啊，悠宇同學～～怎麼，不然就來交換個條件吧～～！」並對他提出各式各樣的要求。
首先，每個月要定下一天「感謝日葵大人日」。每到這一天，悠宇就必須儘全力聽從於我才行。
接著是花卉飾品。當然，以後也必須隻為了我製作。要讓榎榎擔任模特兒也可以，但首先要從我開始才行。我就是First
Lady。OK？
然後，再導入體驗接吻製度好了。以後當我逼著要體驗接吻的時候，悠宇絕對不可以拒絕。這就是傷害了少女心所受的報應。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AEON都不準拒絕！……總覺得論點好像有點偏移，不過算了！
（原來人在即將迎來勝利的時候，會變得如此殘酷啊～～可怕，我都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怕了……噗哈！）
一邊觀察著悠宇滿懷絕望的側臉，我陷入了喜悅之中。
這麼想著想著的時候，古文課結束了，也來到放學時間。
會怎麼出招呢？差不多要來了吧？如果是悠宇，他一定會說著「日葵，我有話要跟你說」就把我叫出去。真拿他冇辦法，我就先不要回家，在這裡等他好了～～
……咦？
回過神來，隔壁的悠宇已經不在位子上，也冇看到他的書包……他是什麼時候走掉的？
「欸，你知道悠宇去哪裡了嗎？」
我試著向留在教室裡的同學這麼一問，結果對方回答：「他剛纔回去了喔。」
……嗯，畢竟是悠宇嘛～～
那傢夥很優柔寡斷。所以，麵對失去我的這股悲傷，他應該是需要一段痛哭一場的時間吧。
好，我容許你！悠宇這種個性很可愛，所以我並不討厭。就儘管淚濕枕頭吧！
而且明天開始就是週末了。
根據我的預測，他應該會在這兩天哭著跑來找我吧。
因此我一直盯著智慧型手機。好讓自己保持在可以讓悠宇隨傳隨到的狀態，我甚至都做好打扮了。
……他卻冇有捎來聯絡。
真奇怪耶～～這對他的打擊有這麼大嗎～～？
到了星期日的晚上，我確認了一下Facebook跟Twitter的動態。「you」的帳號……並冇有什麼特彆的變化。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誤會了。
看樣子是因為我要去東京的這番宣言，對悠宇來說是超乎我意料的一大打擊吧？
真是個可愛的傢夥。原諒你！
我看看喔，順便確認一下榎榎的Twitter帳號好了。這孩子會很頻繁更新點心之類的照片，真是有夠可愛呢。
雖然她一直都不回追我，反正我能看到就好了，並不會放在心上！
（……咦？）
她上傳了一張照片。
是AEON那間三一冰淇淋的雙球甜筒。真不愧是蛋糕店的繼承人，會很密切地追蹤新出的甜點口味。
問題就在於那個雙雙擺在一起拍照的地方。拍到了榎榎的手，以及另一個人的手。
……這就是悠宇的手啊。
我不可能看錯。這個隻會在假日打扮時戴上的粗獷男性手煉，正是我買來送他的東西。而且上頭還寫著「跟學校的朋友一起來挑選鮮花！」。假日會跟榎榎一起去花店的人，就隻有悠宇了嘛。
…………隔天是星期一。我直到早上都一直睡不著，因此第一次上課遲到了。實在超丟臉的。尤其是悠宇那種「這傢夥在乾嘛啊？」的冷淡視線更是刺痛到不行。
接著黃金週就這樣開始，然後結束了。
這段期間……我真的什麼事都冇做。
連假結束之後，在我冇有參與的狀況下，「戀愛」主題的新款飾品宣傳也順利上傳IG了。榎榎拿出真本事所拍下的照片，也得到了許多「讚」。
底下有很多像「是新的模特兒嗎？」、「這個女生也好可愛！」之類的留言，但悠宇並冇有做出回覆……應該說，那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這次也上傳了製作過程的幕後照片。
同時也介紹了榎榎他們家的蛋糕店裡，擴增了一塊內用區。也有榎榎跟一些常客在那邊吃得很開心的照片。
上頭也有拍到悠宇。他正專心地吃著蛋糕……之前就算我約他一起去吃，他都隻會拒絕我而已。
而且還有一張真木島同學的特寫。原來如此，就是用這傢夥替代我的啊。真是氣死人了。說穿了，要不是這個男人說出那種奇怪的話，我們也不會鬨到這種程度。這副格外挑釁的笑容，肯定是以我會看到為前提所展現出來的吧……就隻檢舉這張照片好了。
就算回到學校上課之後，悠宇也完全冇有改變……時間就剩下不到一個月了，他卻真的都不跟我講話。
某天放學之後，隻見他勤奮地到中庭的花圃摘花。
榎榎也去幫他，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看到他們關係非常熟稔，讓我不禁覺得難受不已。那兩個人現在想必在做漂亮的花卉飾品吧。
……那裡似乎真的已經冇有我的歸宿了。
（彆擔心、彆擔心。還有兩星期左右……）
畢竟我可是最可愛的女生。要是去了東京，還絕對會大紅大紫。會不會是因為我太高不可攀，而感到退縮了啊？
……喂，這樣真的好嗎？
是不是有點太聽話了？
我真的會去東京喔！
差不多該哭著來找我了吧？
……這時，我忽然回想起來了。
悠宇在神田川說過的那句話。
「而且，假設以後也要做同樣這種主題好了。你覺得隻是在惡作劇就做出『那種事情』……也讓我覺得有點麻煩。」
就是說啊。
醒醒吧，日葵。
你已經被甩過一次了喔。
誰會特地挽留一個這麼難搞的女人啊……
到了五月中旬。
天氣都陰陰的，下雨的天數也越來越多。種在我們家庭院的繡球花也開得正漂亮。
國中的時候，我跟悠宇常會拿這個做成超可愛的首飾來玩呢～～
順帶一提，它的花語是「變心」、「劈腿」、「無常」……嗬嗬，我都快哭了。
腳步越來越沉重。一打開玄關，就是我冷清的家。不知道媽媽今天在不在家呢？
「我回來了……」
走進廚房時，我發現哥哥難得先回來了。他一邊沉默地喝著咖啡，並看著晚報。
……見他還冇換下身上的西裝，應該是在思考工作上的事情吧。這個人可以從他現在身上所穿的衣服，看出當下正在想什麼呢。
這種時候，不要去打擾他比較好。哥哥雖然感覺很蠢，但他的工作似乎是忙翻天了。
洗了手也漱了口，我便往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咖啡，還順便切了一塊放在桌上的年輪蛋糕。大概是在婦女會上收到的吧。媽媽也是辛苦地忙於跟鄰居交際啊～～
……當我想著這些事情時，哥哥抬起一直埋頭看著晚報的臉來。
他似乎終於發現我了。對他投以一個微笑之後，他也一如往常地用溫柔的表情說：
「日葵，你回來啦。」
「我回來了，哥哥。」
「媽媽還在田那邊。鍋子裡有咖哩，你就拿去當晚餐吧。」
「好喔～～」
難怪有股好聞的香氣。
嘿嘿嘿。療愈我心的辛香料。
要配麪包還是飯呢～～今天感覺滿陰鬱的，要不要將麪包烤得酥酥脆脆地來配呢？這麼說來，我記得家裡有一整條吐司對吧？乾脆就豪邁地將中間麪包的部分挖開，做成像芝加哥披薩那樣的焗烤咖哩也不錯……
「這麼說來，日葵。最近都冇聽你聊起悠宇的事情呢。」
「……！」
我的手不禁停了下來。
糟糕。這招偷襲讓我不禁心生動搖，而這個反應一定也會被哥哥敏銳地看穿。
我要冷靜點。這還不是致命傷。隻要若無其事地，像是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一般，可愛地向他報告就冇問題了。
哥哥想必也隻會跟我說「那真是不得了啊。對了，這一萬圓你就拿去買冰吃吧，啊哈哈！」纔對……我對有錢人的印象是不是太隨便了？
「呃──冇有啦～～就隻是有點吵架而已～～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啦……」
「哦。真難得看你們吵架呢。」
「啊哈哈。就是說啊～～雖然很少吵架，但也是有這種時候啦。」
「是啊。也是有這種時候。青春時代有些不順利是理所當然。」
太棒啦，哥哥也認同這個說法了。
我鬆了一口氣，並將一整條吐司放到砧板上。
隻要把中間挖開，倒入咖哩，再撒上起司……
「對了，那你們因為算不上什麼大問題的吵架，而兩星期以上都冇有說話，又是怎麼回事呢？」
「……！」
一個不小心就弄掉了要拿來切吐司的刀子。我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刀子便刺進了我雙腳之間的地板……呃，雖然這是麪包刀，但我們家是不是太老舊了啊？
回頭一看，隻見哥哥露出滿臉笑容。
有種「你這傢夥，竟以為這種程度的偽裝就能瞞過我這個帥哥的雪亮雙眼嗎？……嗬，蠢貨」的感覺。
「啊，呃，咦……？」
「嗬嗬。這冇什麼困難的，日葵。能從你身上感受到的悠宇成分在這兩星期急速下降。儘管最近都完全乾枯了，卻完全冇有進行補給。要不是悠宇發生了什麼事，就是你在避著他吧。」
為什麼會知道啊！
悠宇成分是可以目視的東西嗎？
「太、太厲害了，哥哥。真不是白當我哥哥呢……」
「那當然。我可是為了未來的弟弟，不惜粉身碎骨都要將這個城鎮改造成一個能住得舒適的地方呢。」
我認真覺得「天啊有夠噁心」。哥哥就是因為這樣，纔會外表帥氣個性又好相處，卻遲遲交不到女朋友啊～～
哥哥的身上依然散發著莫名的閃亮亮氣場，要我好好解釋一番。
「所以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個嘛──就算是哥哥，也不該乾涉妹妹的個人**吧……」
「既然日葵不願坦率地找我商量，就代表這件事有著要是被我知道了會對你自己不利的部分吧？與此同時……日葵，你這樣說就等於是自認有錯在先了。」
太、太敏銳了……
真不愧是哥哥，相當瞭解我。
「快說。」
「……唔唔！」
那道笑容的壓迫感好驚人。
他這種地方，真的是遺傳自爺爺呢～～
「嘿嘿……」我這樣陪著笑，並斷斷續續地說出來。
「我、我被悠宇甩了，為了泄憤，就騙他說我要去東京，並等他自己來向我道歉……之類的……」
「…………」
哥哥麵無表情地緊盯著我。
喀唰、喀唰、喀唰……我能感受得到哥哥的思考就像這樣正高速運轉著。他光是聽我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能正確引導出事態的全貌──接著猛瞪了一眼，化身鬼神般的惡貌。
「──你這個大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聲怒吼幾乎撼動了我們家。
真的在搖！感覺就像在刮颱風一樣！好恐怖，真的太恐怖了……！
我因為恐懼而渾身動彈不得，這時哥哥就「咚！」地一腳抵上桌子。他用宛如怪獸的姿勢惡狠狠地瞪著我，接著咆哮道：
「你把悠宇逼到不得不向你道歉的狀況，是想強行讓事情朝著自己位處優勢的方向發展吧！你的所作所為不是平常那種請托，而是『恐嚇』！身為犬塚家的人，你給我知恥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正襟危坐地深深低頭道歉。
說得太正確了，我完全無從反駁。而且哥哥最討厭這種姑息的事情了……！
「要是因此影響到悠宇的心神該如何是好！可是會給這個世界帶來嚴重損失喔！」
最後像是火山爆發的感覺喘著粗氣之後，哥哥再次坐回座椅上。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對麵的位子。這是暗示「坐下」、「欠人說教」、「然後去死」的意思。我乖乖地順著他的意，縮起身體窩在他對麵的位子上坐下。
「日葵，你是要背棄跟我之間的約定嗎？」
「嗚嗚……」
這道聲音比剛纔平靜得多。
但正因為平靜，那簡直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刃刺進了我的腹部……
「你在國中校慶那時，『讓我向那個榎本低頭了』。不但被逼著下跪、舔她的高跟鞋，還在她麵前熱唱了西野加奈的歌。那種程度的屈辱，我連在工作上都還冇體會過！」
「對哥哥來說那是一種獎勵吧……」
「我有說過那種事情僅限於二次元吧！我看你根本就冇有在反省！」
對不起、對不起！
嘴巴不小心就自己動了起來嘛！
「我、我知道哥哥跟榎榎的姊姊之間關係相當惡劣……！」
「冇錯。因為你說這是你『一生一次的請求』，所以我才那麼做。請那個榎本在Twitter上宣傳，並儘可能地在朋友圈以及學妹之間廣為流傳。這些都是為了要把將近兩百個飾品全部賣掉！」
哥哥焦躁地搓著雙臂。他大概是回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並起了雞皮疙瘩吧……
「即使如此，我還是幫了這個忙，是因為我自己也為悠宇做的飾品著迷。那是非常不得了的東西。總有一天，那會讓這座城鎮舉世聞名！」
「啊，對吧～～哥哥果然很有眼光……」
他突然誇讚起悠宇的飾品，讓我也不禁揚起了笑。
立刻察覺的哥哥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行，我不能這樣。
「日葵，你還記得為了讓那個悠宇的飾品全數賣完，我提出了什麼條件嗎？」
「……不、不能中途放棄協助悠宇成立專賣店的夢想。」
「對吧？那個時候的悠宇，確實站在人生的分歧點上。而你『基於自己的任性，將他人生中除了成為飾品創作者以外的選項全部奪走了』喔。」
又是一番正論。
……冇錯。當時悠宇的飾品要是賣不出去，成立專賣店的夢想就會消失。但反過來說，隻要悠宇達成他父母出的「賣掉一百個飾品」這個課題，也就等於「阻斷了在悠宇的人生當中，除此之外的其他退路」。
就算中途感到厭煩，時光也無法倒轉。屆時就會既冇辦法成為重視學曆的公務員，對那個有溝通障礙的悠宇來說，應該也很難在一般企業之中順利地出人頭地。
就算順利開店了，也有可能因為銷售不佳而倒閉。到時候剩下來的不隻是夢想的殘骸，還會揹負著不是輕輕鬆鬆就能還清的一大筆債務。我們家持有土地，因此我從小開始就目睹了好幾個這樣的例子。所謂夢想，維持下去遠比達成更加困難。
所以哥哥纔會要我做出這個約定。
不靠犬塚家的一分一毛，隻靠一己之力至死都要讓悠宇的店持續下去。那個時候我還悠悠哉哉地想說「嗬嗬嗬～～這對可愛的我來說，隻是小事一樁吧？」……冇想到這個計畫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產生破綻。
哥哥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他從桌上探出身子，緊緊瞪著我的臉。
「日葵啊。我那時並非特彆看重你。是因為我知道，若是幫了你一把，就結果來說也對悠宇是一件好事。但你該不會產生了『膩了再丟掉就好』這種該死飼主般的想法了吧──？」
「不是不是不是……！纔沒有這種事……！」
「那現在這個慘狀又是怎麼回事？你現在不就隻是因為發生了自己看不順眼的事情，便拋下協助悠宇的工作不管嗎？難道你以為我都冇在看IG嗎？榎本的妹妹來擔任模特兒是冇差，但為什麼都冇有給顧客任何回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既是你的工作，要是放任不管，還會影響到悠宇製作飾品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嗚嗚嗚……！」
他似乎打從一開始，就看透我們發生的異變了。
不如說，他是為了對答案，纔會準備了像這樣跟我對話的時間。啊啊，我家哥哥太過喜歡悠宇，害我麵臨重大危機……！
「還、還不都是悠宇的錯……！」
「他冇有錯！你自己的戀愛情感跟對待花卉飾品的責任是兩碼子事！有時間在這邊鬨脾氣，還不如趕緊去跟他道歉！」
我緊咬著嘴唇，使力地抓皺了裙子。
哥哥什麼都不懂。他完全不明白我的心情。總是用煞有其事的理論武裝把我哄騙過去而已。
有些事情，明明就冇辦法通用於那種理論。
「那我的心情該怎麼辦嘛……！」
我不禁喊了出來。
一邊不像樣地哭喊著……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反抗了哥哥。
「我就是喜歡上悠宇了啊！事到如今怎麼可能再重回摯友的身分啊！難道哥哥要我放棄嗎？要我一直在旁邊看他跟榎榎放閃嗎！」
哥哥隻是直直地盯著我看。那對冷靜的眼神平常總是讓我覺得相當可靠，然而現在卻令我非常害怕。
接著，他隻是冷淡地說了一句話。
「冇錯，你放棄那份戀慕之心吧。」
「……！」
我差點就要站起身來。
但在那個瞬間──他銳利的眼神瞪了過來。我的身體立刻就被奪去了自由一般，又坐回椅子上……可謂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自從去市公所上班之後，哥哥的技能很明顯地超越了人類的程度。
「彆這麼情緒化。聽我把話說完。」
「是、是的，哥哥……！」
就好好聽他說吧……就算逃走了，我也隻會被用粗繩緊緊綁住聽他說完而已。
「日葵，你最重視的是自己的戀慕之心嗎？還是……要得到悠宇這件事呢？」
「…………？？？？？」
咦？什麼意思？
這兩件事情有什麼不一樣嗎？意思一樣吧……
「日葵啊，人生是有限的。就算坐擁再多財富，就算多麼會拜托他人，還是不可能得到當下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
很突然地，他開始說起自己的事情。
在我感到混亂的時候，哥哥繼續說了下去。
「我開通了高速公路。但相對的，我奪去了許多人重視的事物。我摧毀了某個家族充滿回憶的家。也有些土地因為開通了高架道路，而變得曬不到太陽。我收到了許多責難。直到現在，比起感謝，那樣的聲浪還是壓倒性多。」
我驚訝地聽著他講。
……因為這是哥哥第一次對我說起他工作方麵的事情。之前就算我問了，他也總是隻回我一句「這對日葵來說還太早了」。
「但為了一百年後的這個城鎮，這絕對是必要的建設。我在做的，是在我死後可以給這個城鎮帶來利處的事情。」
他平靜地補上最後一句話。
「你也要走上這樣的人生。捨棄掉九十九個東西，並在最後贏得最重要的那一個。如此一來，就是你的勝利了。」
「…………」
就這樣，哥哥再次看起晚報，並不再說話了。剛纔那樣猶如惡鬼般的相貌也像是騙人的一樣，他現在的表情就如同冇有一絲漣漪的水麵般平靜。
……說真的。
我不是很懂哥哥說的這番話。
但我覺得，這肯定是正確的。比起我這種人，他應該經曆了更多事情纔是。因為，哥哥也跟我一樣，度過了一段青春時代。
哥哥隻會說出能給我帶來幫助的話。
所以，雖然現在我還不太能明白……但還是等到總有一天我想通了這番話的涵義，即使如此還是無法認同的那個時候，再放棄這一切。
◇ ◇ ◇
到了隔天放學後。
我在教室裡一直緊盯著智慧型手機。
打開的是LINE的APP。點進跟悠宇的聊天畫麵，就不斷反覆著寫下訊息就刪除，再寫下訊息之後又刪除的動作。
要叫悠宇出來……是也可以，但該怎麼做呢？結束上次的對話之後，已經過了三個星期。從對話視窗看起來，就像昨天的事情一樣，但這幾公分的距離之間，彷佛隔了一道馬裡亞納海溝……
算、算了，就用平常那樣輕鬆的語氣好了。
『嘿～～悠宇，過得如何啊～～？（這可是字麵悠宇標音「you」的念法喔♡你有發現咩？？？）最近都冇跟我聊天耶～～人家好、寂、莫、喔（哭哭～～）』
呃，這是誰啊。
感覺就像定期會出現在電視上，然後很快就越來越少看到的High咖一招搞笑藝人嘛。「咩？？？」什麼啊……我是太想跟悠宇講話，腦袋當機了吧～～
這種訊息還是趕快刪掉。
要是傳出這種內容，絕對會被已讀不回。換作是我就會這樣做了。
還是要用更認真一點的語氣才行。畢竟現在是要去跟他說重要的事情。
『悠宇，我有話想跟你說。是很重要的事。』
訊息一鍵送出。
好了，就看他什麼時候回……哇啊，三秒就已讀。也太快了吧。
是怎樣啊，未免太喜歡我了吧～～？該不會是平常都在確認我有冇有傳LINE給他，就下意識立刻點開了嗎？嗬嗬嗬～～真是個丟人的傢夥～～
……總覺得好像有個迴旋鏢飛過來，不過算了啦！
來看看悠宇回什麼……
『我也有事要跟你說。我在科學教室。』
…………猜不透～～
悠宇也太一如往常了吧？再動搖一點好嗎？這可是在回覆最強最可愛的我所傳的訊息耶。
不過，算了……走吧。
距離科學教室隻要走個五分鐘就會到了。這段路程幾乎是天天在走，就算閉上眼睛，我也有自信可以抵達。
抬頭看向那間科學教室的門，我做了一次深呼吸。
天啊，我開始緊張了。
總覺得肚子也突然有點痛。我看還是算了吧。即使不用今天講也沒關係。說到頭來，悠宇也要跟我說的事情究竟會是什麼呢？
……啊，難不成是「我要跟榎本同學交往了」？
超有可能。應該說，除此之外我也不做他想了。因為，都隔了三個星期嘛。這段時間，他們也見麵好幾次了吧？……還一起去吃了三一冰淇淋吧？
糟糕，我可能難以承受這件事。具體來說，悠宇可能會用一臉清爽的表情說「日葵真是愛情的邱位元呢。超感謝你der，本大爺的BEST☆FRIEND（牙齒白閃閃）」……不對，所以說這是誰啊？這種悠宇我纔要退貨呢！
總之，現在就先戰略性撤退再重新擬定作戰計畫好了……
「日葵，你在做什麼？」
「唔哇啊！」
竟然從後麵現身！
我一回過頭，隻見一如往常的悠宇就站在那裡。就跟剛纔第六堂課時見到的他一樣。
……榎榎不在他身邊。看來隻有他一個人。
「日葵，不要呆站在這裡了，快點進去啊。」
「唔，嗯……」
於是，我就進到科學教室裡。
跟平常一模一樣。啊，不，感覺有點不同。
桌上擺放著很多個紙箱。裡頭收著用種在花圃的鮮花漂亮加工而成的飾品。看起來就像是要直接出貨給客人那樣。
還有敞開的鐵櫃。裡頭都是空的。LED栽培機跟加工飾品時會用到的道具全都整齊地收在紙箱裡麵。
……看起來簡直就像要準備搬家一樣。
「所以說，你要跟我講什麼？」
「……！」
突然間就切入正題，讓我的身體不禁縮了起來。
悠宇整理著紙箱，並冇有看向我這邊。那種態度總覺得讓我很煩悶。
……這樣啊。在我要說重要的事情時，根本不需要跟我對上眼是吧。
感覺那種火大的心情又回來了。這讓我很想摧毀那該死的冷靜態度，於是笑了出來……又撒了謊。
「嗬嗬嗬～～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啦～～就是那個藝能經紀公司啊，我們之間的商談有了些進展，想說跟你報告一下。對方來我們家打招呼的時候，開了超棒的條件呢～～不但會安排我入住高級公寓，進出也都會有人接送。更重要的是，負責的那個經紀人超帥氣的。都會的男人，氛圍果真就是不一樣呢～～」
啊啊～～～～真是夠了～～～～～～！
為什麼啊！我明明早就拒絕那封信件了！我真的隻是個有病的傢夥耶！
……不，不過，這也不完全是謊言啦。對方提出的條件就真的是這樣。
悠宇聽完的迴應……就隻有一句話而已。
「……是喔。那很好啊。」
刺痛。
根本冇有要看向我的意思。隻是一個人默默地整理著紙箱。
……真的就隻有這句話而已嗎？難道就冇有其他話好說的嗎？
啊啊，真像個笨蛋一樣。說得也是。畢竟，他都直接嫌我「麻煩」了嘛。我還在誤會什麼啊。
……我們早就來到無法回頭的地步了呢。
「悠、悠宇你是要對我說什麼呢？」
我懷著自暴自棄的心情這麼問。
結果，悠宇這才終於抬起頭來，轉而看向我。
「冇有啦，隻是想給你一個東西……」
「……給我？」
「嗯，應該說在你去東京之前，無論如何都該給你的……」
這麼說著，悠宇從製服口袋裡拿出一個茶色的信封。是我們學校合作社在賣的那種。他感覺冷淡地將那個朝我遞了過來。
……接過來的感覺，應該是一封信吧？
會是什麼呢？還有點厚度。該不會是離婚協議書吧？
……唉，是這樣啊。悠宇個性就是很老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是要把至今的營收跟我對分的意思嗎？
總覺得很打擊。原來他是這樣看待我的啊。我纔不需要什麼錢呢。一邊想著這種事，我確認了一下內容物。
「退學申請書」。
氣氛宛如凍結了一般。
當我完全無法思考時，悠宇「啊！」地喃喃自語了一聲，就搶回去收進口袋裡。
「糟了。不是這個……」
「等等等等等等！剛纔那是什麼！喂，悠宇！剛纔那個嚇人的文書是什麼！」
「不是啦，我也不知道退學要經過哪些程式，但總之先寫好放著。信封是我剛纔在合作社買的，是不是要用正式一點的才比較好啊……」
「我在說的不是信封的品質好嗎──！」
悠宇看著我的臉，輕聲笑了出來。
「真難得是你在吐嘈耶。」
「還不都是悠宇在說這種蠢話！」
或許是發現我真的在生氣，隻見悠宇尷尬地撇開了視線。
「我也不想再念下去了。」
「…………」
這也太……冇錯。麵對這個太過出乎意料的發展，我不禁呆愣在原地。
為什麼？
為什麼悠宇要退學？
我隻是說要去東京而已，為什麼連悠宇也要退學呢……
「我也要去東京。跟日葵你一起去。」
「跟、跟我……？」
也就是說……咦？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完全搞不懂。
啊，是看在前搭檔的情分上，要來實地看看招攬我進去的藝能經紀公司嗎？還是說，想跟我一起來一趟東京觀光？不不不，那樣就要退學也太莫名其妙了吧。隻要利用暑假之類的時間來找我玩就好了啊。
……不，其實我知道。為什麼冇有在販售新款飾品，隻顧著準備搬家之類，或是為何突然采收花圃的花進行加工等等。
但這是騙人的吧？不可能有這種事……
「悠宇，你『那個』是……認真的嗎……？」
悠宇明確地點了點頭。
「真木島要我自己決定什麼纔是最重要的……我覺得，還是日葵吧。」
這句話深沉地落入了我的心底。
當我語塞的時候，悠宇也毫不介意地繼續說了下去。
「說到頭來，我會繼續念高中雖然一部分是為了迴應父母的期望，但更重要的理由是可以跟日葵你在一起。但他們應該不會原諒我退學吧，爸媽他們可能會跟我斷絕關係，所以我也得想辦法獨自生活才行。」
「榎、榎榎又該怎麼辦？你們好不容易重逢了……」
結果，悠宇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他總是頂著一張臭臉，照理來說應該很難看得出來，但這個表情就是格外孩子氣。為了正確地傳達出他的想法，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說：
「日葵，我就說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她確實是我的初戀，而且也真的很可愛。但即使如此……對我來說，現在冇有比摯友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最後補上這句話，悠宇也紅了臉頰。
他用手掌遮掩著嘴邊，但完全表露無遺。
……他這句話是認真的。
在得知這一點的瞬間，我的臉頓時也跟著發熱了起來。
「你為了跟我一起走，而打算捨棄這一切嗎……？」
「嗯，這也冇轍吧。何況還是自己撒下的種子……啊，所以纔有花嘛。」
「一點也不有趣。完全笑不出來。你彆再講這種雙關了。」
「……抱歉。」
悠宇打從心底顯得有些消沉。
……我真的很討厭他這種不識相的地方。
「要找工作什麼的，你說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可能會冇時間做花卉飾品喔。」
「但是，如果要執著於這點，日葵你就會離我而去了。就算做出再完美的花卉飾品……隻要你不在身邊，也隻顯得無趣而已。」
這麼說完，他直直盯著我看。
「日葵你呢？要是不能做花卉飾品了，我對你來說就冇意義了嗎？」
「……！」
我覺得他好狡猾。
聽他這樣講，我就冇辦法阻止悠宇了。
除了花卉飾品之外，跟悠宇在一起還有其他意義嗎？
……當然有啊。有很多意義。
我喜歡跟悠宇在放學後互相借對方漫畫並一起看的時間。
我喜歡跟悠宇用一支智慧型手機一起看YouTube的時間。
我喜歡跟悠宇在放學回家路上繞去摩斯，並互相搶奪洋蔥圈的時間。
我喜歡跟悠宇一起搭上電車，到隔壁城鎮的大型AEON
MALL玩的時間。
我喜歡跟悠宇一起在假日騎著腳踏車，去尋找適合拍攝IG宣傳照的店家的時間。
在那途中進到小巷子去，徘徊了一小時左右之後，彼此笑著說「糟糕，這裡是哪裡啊！」的那個瞬間──是我最喜歡的一刻。
跟他在一起的意義，我打從一開始就心知肚明瞭。
「才、纔沒這回事……」
光是回上這句話，我就已經儘了全力。
……是說，這真的冇辦法。要是看見悠宇的臉，那真的是感覺一個不小心就會告白。但那樣感覺又會重蹈覆轍……戀愛這件事真的對身體很不好。
「……悠宇，那個退學申請書給我一下。」
我這麼一說，讓悠宇露出費解的表情。
但他還是乖乖地將那個茶色的信封交給我。
於是我直接將那個東西──撕個粉碎。
「啊啊──！你乾嘛啦！」
「我纔要問你在乾嘛好嗎──！嘴上說著好像很帥氣的話，但你隻是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而已吧～～！」
「說到頭來，還不是因為你說什麼命運共同體摯友……」
「是冇錯！是冇錯啦，但那終究隻是經營模式啊！我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眼睜睜看著悠宇你去自殺啊！」
「呃，把這件事說成自殺也太過火了吧。」
「那保證人之類的呢？當你要租房子的時候，是想怎麼辦？」
「咦……真的要喔？」
「當然要啊！現在這個時代還孑然一身北漂東京什麼的，真的是一種自殺行為喔！」
「可是跟你一起去看的《天氣之子》裡麵，不就總是有辦法嘛。」
「那一點也不順利好嗎！好看是好看，但不能拿來當作參考啊！」
真是的，悠宇就是有這樣的一麵。
他真的……冇有我在身邊不行呢。
我將紙屑揉成一團之後，就收進了書包的內袋裡。
這時順便拿出了一瓶放在書包裡的Yoghurppe。我插進吸管，一如往常地喝了起來，讓自己冷靜了一下。
接著撥出了一道長長的歎息。
……是說，我以為會變成更浪漫的那種感覺耶～～算了，反正是悠宇嘛。這也冇辦法。
「沒關係啦。反正我也不會去了。」
「……咦！」
悠宇做出了反應。
他抓住我的雙肩，臉也一口氣湊近了過來。這讓我嚇了一大跳，害得Yoghurppe都逆流到鼻子去了！
「真、真的嗎？不是說已經打過招呼了！」
「咳咳、咳咳！呃，剛纔那是騙你的……也不能這麼說──啊，對啦。哥、哥哥就很反對啊。我想說應該也冇辦法徹底說服他……」
「你不是說想成為粉絲心中不可或缺的人嗎！」
「我從來冇有說過這種話～～！悠宇，你真的很不懂我耶！是說，你的臉離我遠一點啦！」
我用雙手使勁推開，拉開我跟悠宇的臉之間的距離。
拜托住手，彆這樣好嗎？現在要是讓那張臉湊得那麼近，我真的會無法維持理智。說穿了，我會很想吻下去。我絕對不要跟悠宇第一次的接吻是從鼻子噴出Yoghurppe！
讓悠宇退到桌子邊之後，我歎了一口氣。
「我跟悠宇就一如往常地相處……要讓榎榎擔任模特兒也可以，但能以我為優先的話，就是……我會很開心。」
「嗯，我知道了……」
總覺得這個氣氛好令人害臊啊……趕快轉換一下吧，轉換氣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Yoghurppe的飲料紙盒發出飲料被吸乾的聲音。
「所以說呢？」
「怎、怎樣？」
「你是要給我什麼東西？」
他剛纔有說吧？
既然不是退學申請書，應該還有一個東西纔對。我可不會因為氣氛就忘記喔。
「如果日葵冇有要去東京，那就算了……」
「快點。Hurry
up。」
「……一定要給你嗎？」
「廢話。來，交出來。」
我伸出手來，並催促著他。
悠宇像是死心了一樣，伸手探入口袋。
「日葵，總覺得順序好像相反了耶……」
接著，他將一個茶色信封放到我的掌心上。
「跟剛纔的退學申請書一樣……真是的，所以你纔會搞錯啊！」
「呃，但我真的冇有時間準備嘛。剛纔去買裝退學申請書的信封時，想說總之先用這個裝起來就好了……那真的超難做的，昨天才終於做成我想要的樣子。」
裡麵裝著的不是檔案。
我倒過來將信封口朝著掌心晃了晃，便有一枚戒指滾落下來。
「這、這是什麼……？」
我不禁看到入迷。
那是個透明的樹脂戒指。平常隻有裝飾的部分會用樹脂固定，這則是整個戒指都是用透明的樹脂所做成。
而且在那樹脂之中，漂浮著極小的鵝掌草永生花。看起來感覺就像是妖精的遊樂場。
我一邊看著那枚戒指，傻眼地喃喃道：
「這真的是鵝掌草……？看起來確實是花，但未免太小了吧？」
鵝掌草確實是一種小花，但再怎麼說也冇辦法整朵放入戒指裡麵。然而裡頭卻漂浮著好幾朵。
悠宇揚起了傻笑。
「這是用鵝掌草的永生花做成的，鵝掌草的袖珍版……」
「什麼！」
我再次看個仔細。
……這些……全都是袖珍鵝掌草？
「我在顯微鏡底下做的，不但失敗了很多次，做起來也累得要命。我應該再也做不出一樣的東西了……」
悠宇從口袋裡拿出那個壞掉的鵝掌草頸飾。
他懷著歉意……但還是很寶貝地緊握著那個東西。
「何況是我弄壞了這個頸飾。所以該說是補償嗎，也算是我對於新生活所展現的意誌……世界上唯獨日葵有的，『摯友』的戒指。」
他這麼說著，就感覺很害臊地轉過頭去。
這使得我的反應也跟著緊張起來。兩人之間籠罩著這股尷尬的感覺，但悠宇還是明確地開口說：
「對我來說，日葵還是摯友。但也因此，以後可能還是會像這次這樣一個不小心就惹你生氣。但是，我不會認為其他人才更重要。唯獨這點，絕對是真的。」
「…………」
這樣的說法多麼笨拙又坦率，也果真是悠宇會說的話……但聽起來格外令人覺得既害臊又肉麻。
「……日葵，這樣還不行嗎？」
「…………」
我忍不住「噗哈！」地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悠宇，你太棒了！都給我看了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不行嘛！」
至今讓我生氣的事情之類，或是悠宇讓我覺得煩躁的事情等等……真的全都無所謂了。這枚戒指不得了。真的很不得了。是隻有變態才做得出來的東西。
「悠宇，你向後轉一下。」
「咦，為什麼？」
「快點啦。」
「……喔。」
悠宇疑惑地轉過身去。
我一鼓作氣就抱上了他的背。
「喝啊！」
「哇啊！很危險耶！」
我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脖子，並在他麵前拿起「摯友」的戒指。接著在他耳邊，一如往常地用可愛的聲音「拜托」他。
「幫我戴上♡」
「不，你還是自己戴吧。」
「不要～～悠宇幫我戴。」
「…………」
悠宇有些遲疑地牽起了我的手。
接著……將戒指套進了我的左手中指。嘖。
我在悠宇的耳邊悄聲說道：
「膽小鬼。」
「我就說了這是『摯友』的戒指嘛。」
「噗哈……這麼說來，這個茶色小小的東西是什麼？」
戒指裡就隻有一顆像是花的種子的東西漂浮其中。那也成了一個亮點，讓人印象深刻。
「…………那、那是鵝掌草的種子。」
雖然他隔了一拍才這麼回答，不過算了。哦～～這麼說來，我還冇有連種子都看過呢。原來是茶色的新月形狀啊……很不錯嘛。
那枚樹脂戒指的表麵光滑到難以言喻……感覺就像吸附著肌膚一般，非常貼合。
我朝著日光燈伸出手，光線透過了樹脂……營造出彷佛不屬於人世之物一般，充滿奇幻的氛圍。
簡直就像是我跟悠宇之間的關係。
冇有實體的口頭約定，確實連接成一架牽繫起我們的橋梁。
「悠宇，你就跟我在一起嘛。」
我不禁脫口說出這句話。
那跟平常說的玩笑話不一樣，在我心中產生了一股難以消滅的熱度。
「……啊？」
悠宇像是感到困惑，愣愣地傻在一旁。
那副模樣實在逗趣，但也真令人不爽……不過，這次就這樣放過他吧。
（還太早了……）
我這把戀慕的火焰要燒到悠宇身上還太早了。
漫漫人生。比起掌握夢想，要維持還更加困難。我們未來還要一再像這樣度過危機才行。而且就要像這枚「摯友」的戒指一樣，堆積起不受動搖的羈絆才行。
然後，我隻要在最後一次──贏得勝利就好了。
我笑咪咪地對悠宇揚起一道微笑。我明確地重說了一次。
「要是到了三十歲我們都還是單身，你就跟我在一起吧？」
「……這個嘛，等到時候還是單身再說啦。」
我從口袋裡拿出智慧型手機，並將鏡頭對準我們。伴隨著一道「嗶嗶！」的細微電子音響起──我們又增加了一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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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兩人一起拍下的照片那瞬間，日葵說著「我去廁所洗一下鼻子！」，就跑出了科學教室。
……鼻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洗鼻子，不過日葵的心情似乎恢複了。不，應該說甚至比以前還要更好。
但就先彆管這件事了，我不禁抱著頭髮出呻吟。
「啊啊～～太好了～～～～……」
儘管不太明白究竟是為什麼，不過日葵可以打消轉學的念頭真是太好了。
日葵對我來說，確實是最重要的人。而我也真的下定決心要退學，更真的打算跟她一起去。
不過，我也真的因為這實在太過有勇無謀而感到畏縮……
畢竟我還隻是個高中生而已。聽她說租個房子都需要有保證人的時候，我真的覺得眼前一片空白……我看至少還是儘早考到駕照也好。
這時，科學教室的門開啟了。
還以為是日葵回來了……結果來的是真木島。
他臉上掛著非常嚇人的笑容。原來，人是可以擠出如此殘酷的笑容啊。
「啊哈哈哈哈哈！小夏，你真是給我看了一場好戲啊！」
「…………」
他果然都看到了啊。
不過，反正飾品昨天就完成了，他應該也聽榎本同學說了吧。
「我說啊，等日葵回來之後氣氛會很尷尬，你能不能快點離開啊？」
「尷尬的是我吧。等一下為了安慰小凜，我還要陪她去吃蛋糕派對。真是的，我明明就這麼討厭吃甜點！」
榎本同學也都看到了啊。
……明天開始，我要用怎樣的表情跟她打招呼纔好啊。
「但是，小夏啊。直到最後的最後，你還是龜縮了吧？」
「我、我纔沒有龜縮。我全都告訴她了。」
「啊哈哈。那為什麼你要騙她那是鵝掌草的種子呢？」
……唔！
呃，嗯，當我去訂那個花的時候，就巧遇了去品嚐新款甜點的這兩個傢夥。
基本上，大家放假都會去AEON……這就是鄉下的壞處啊。
真木島揚著竊笑一邊說：
「那是鬱金香的種子吧？而且還是從『紫色鬱金香』當中采出來的種子。」
「……對啦。鵝掌草的種子是更小的菱形，還帶了點綠色的那種。」
大家通常都不太熟悉鬱金香的種子。
平常都是以球根的狀態販售，大家在小學種鬱金香的時候，通常也都是在那種狀態下拿去種。不過在形成球根之前其實是可以采出種子，當然也實際存在。
原因在於從種子開始種起的話，就太過費時了。不但需要五年纔會開花，很多時候甚至還會開不了花。
所以說，在一般花店跟生活量販店當中並不會販售。我為了從花朵之中采出那個，那一天纔會去AEON。
「所以呢？你為什麼龜縮了？」
「…………」
紫色的鬱金香。
花語是──「不滅的愛」。
誓言絕對不會褪色，也絕對不會滅絕之愛的花。
在一片奇幻且不會動搖的友情之中，些微地混入了一絲戀慕。那對我來說，就正是「日葵」本身。
其實應該要連這點也跟她明說的纔是……
「因為，要是在那個時機點被甩，我應該會很想死吧……！」
「…………」
真木島在爆笑出聲之後就離開了。
……總有一天。
直到我們一起開了店，到時候我會明確地親口告訴她。
但是，現在我的心理準備還遠遠不足。
我的摯友實在太可愛了，最近真的讓我很傷腦筋耶……！
◇ ◇ ◇
我在廁所洗著手，一邊思考著。
自己倒映在鏡子當中的那張臉，看起來真的很糟……感覺短時間內冇辦法回去悠宇那邊了。
但是，心情越是冷靜，我就越是覺得悠宇那番話的本質不過是一場詭辯而已。儘管說得很漂亮，但隻是繞了一圈在哄我。說到頭來，終究還是維持現狀。
不過，我會覺得即使是這樣也沒關係，也是因為先喜歡上的人就輸了。
至少在那個瞬間──那雙傾注了滿滿熱情去燃燒，就像玻璃珠一般的眼睛，在這世上隻屬於我的而已。
就像曇花一樣。
隻綻放一晚的美麗花朵。也是榎榎的花。
那種花的花苞會在開花的前一刻朝向上方，散發著芳香並一邊綻放。
不同於豔麗的外貌，那道香氣十分強烈。因為太過獨特了，好像也有很多人並不喜歡。
但是，要是對那股香氣成癮就完了。人就會為了追求那一個晚上，而且還隻綻放幾個小時的邂逅，投注心血去照顧曇花。
那股芳香，跟初戀很像。
這時，我才總算理解。
……沒關係。
既然悠宇這麼說，要當「摯友」也沒關係。
我會將這份戀慕之心，藏匿在鵝掌草的戒指之中。
相對的，你要給我在「戀愛」之中也體驗不到的那份幸福。
我會用我的方式取勝。
用名為友情的枷鎖，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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