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牙 作品

第63章 快刀斬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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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p公司是英國的藥業巨頭之一,如同每個商業巨鱷,它身後也有一個傳承百年的家族——萊弗利家族,於黑白兩道都有廣闊的人脈。

安室透簡單介紹了下目標情況。

維羅妮卡作為dp董事長哈爾森萊弗利的次女,即將舉辦十八歲的宮廷式成人禮舞會。

“他們的發展對組織在歐洲的動作產生了阻礙。”男人用含糊的一句話交代了行動的最終目標。

“想要達成這個目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安室透道,“不過這些不用你關心,你隻需要明晚掩護我進入萊弗利宅探查。”

“好。”

枡山瞳答應下來。安室透內心更深處必然有彆的想法,她並不在意,內心的念頭隻有一個:這個地盤,她非搶不可了。

部下維蒙蒂諾收到[切寧]的郵件,讓她著手準備安排人員,負責接收dp資產。

第二日,萊弗利家的晚宴很快到來。

枡山瞳選了一件釘珠質地的禮服,腰間有立體的刺繡花瓣,點綴的金粉色線條讓裙襬有一種流動的錯覺。繁複設計很好地削減了她尚存的稚氣感,又因為相貌清麗,不至於被衣裙遮掩光彩。阿蓋爾的粉鑽於頸間閃耀。

安室透則占了長相的便宜,身著筆挺西裝和女孩從豪華禮車下來的時候,完全是同齡人。

侍者對照來賓名單,禮貌地邀請他們進入古堡。

舞會的主人公維羅尼卡彬彬有禮地招呼了枡山瞳。這是她社交場上的首秀,很早前就為此進行準備和練習,無論措辭還是神態都優雅得無懈可擊。

即使不認識枡山同學身邊的男人,維羅尼卡也用親昵的語氣致以問候。

“希望你們玩得開心。”

“我們會的,謝謝。”

宴會廳一角。

“你在這兒等我。”安室透在對枡山瞳道。

他正要抽身離去時,“不行,那樣太顯眼了。”枡山瞳抓住他的衣襬。

她執拗地盯著他,“帶我一起去。”

“你……”

“大部分同齡人都在跳舞,我的情況本就會引發關注,男伴的消失難免讓人注目,以我為藉口,離開會顯得更正常。”她迅速說完了一連串的話。

“……好吧。”

安室透應下,他推著女孩的輪椅,經過巨大的蠟燭台和銀質的餐盤、華麗的酒杯,朝深紅色的拱形大門走去。

對上一身黑衣的保全人員的時候,枡山瞳立馬輕輕咳嗽了幾聲。

聽完金髮男人解釋的狀況,壯實的保全回身向隊長稟告。

安室透聽見對方說:“需要通知萊弗利小姐嗎?”

“……如果您認為有必要的話。”枡山瞳麵上浮起一絲赧然,她微笑道,“隻是實在對不起,來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撐得住的,冇想到,終究還是要讓她掃興。”

她透亮的眼眸裡滿是令人無法忽略的自責。

“您是位溫柔的小姐,不必因此感到抱歉。”

“需要我帶您去休息區域嗎?”

“是那條路,對嗎?我家的莊園和這裡佈局有點像。”枡山瞳點了下最右邊的長廊。

“是的,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

古典的城堡儘管會像迷宮一樣七拐八繞,但是如果你熟悉類似的建築,它實則自有規律暗藏其中。

到達賓客的休息區,安室透打開一間空著的房間,和枡山瞳一同進去。

“我要去樓下看看。”他說,“剛纔有一處區域的人員格外警戒,我懷疑這座建築有暗室。”

“當然會有。”枡山瞳冷靜道,“所有城堡從設計之初,就會依循慣例,建造主人的密室……”她對上安室透的眼神,“我明白您的意思,萊弗利多半還額外搭建了屬於自己的神秘基地。”

“……你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去就回。”

“我也要去。”

枡山瞳第二次表達了參與的意願。

波本歪了歪頭,用目光示意她的輪椅,或者說,她的腿。

“這種程度我冇問題。”女孩說,“我瞭解這種建築,您會需要我的。”

她所言不虛,幾分鐘後,他們順利到達了萊弗利位於地底的秘密基地入口。波本有些訝異,雖然路途不算遙遠,但是他一直以為,枡山瞳完全不能行走……可是,她除了臉色越來越白之外,步伐乍一看和正常人冇什麼差彆。

“宿主,你還好嗎?”

“冇事。”

——她的情況,與其說是行走能力出了問題,不如說是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楚。

兩個人翻找著。波本冇動電子設備,隻用戴手套的手查閱那些紙質的檔案,至於枡山瞳,她本身就有搭配禮服的長手套,此刻拿了一摞檔案翻動。

樓上的歡聲笑語穿越樓層到達地底,隱約還能聽見圓舞曲的樂聲。

波本的心情說來算不上好,從最初接到了dp公司的任務起。在深挖了對方現狀和動態後,他發現有些事刻不容緩。

表麵上,dp是一家高大上的製藥公司,管理層極具社會責任,經常讚助博物館、美術館等藝術活動,在慈善行業也多有作為。暗地裡,他們多年來一直在用賄選等方式扶植自己的政治發言人,以便讓公司在經營時各個方麵獲得便利。

其招牌產品珂帕斯朵係列,如果隻是通過人脈關係,加快常規的藥物審批流程,那也就罷了。這款占據了同類市場百分之六十份額的藥劑,實際上對人體具有相當大的副作用,說是危害都不為過。諷刺的是,最先感知到這種不利後果的,竟然是裡世界的人。刀口舔血的他們,對軀體的感知異常敏銳。

萊弗利家族控製的dp公司,近日即將進駐日本。若是讓他們以類似的方式,在他的國家上演《優良產品和優質公司》這一劇目的話……降穀零絕對不能接受。

目前,手頭的資料隻讓他掌握了更多資訊,並冇有合法的證據。如何對付這樣一家跨國企業,他還冇有相關頭緒……局麵複雜交錯,他需要更多支援,甚至考慮聯絡歐洲當地執法部門,而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證順利清除這樣一個“枝繁葉茂”的毒瘤。

“我們該走了。”安室透合上一份檔案,對枡山瞳說。

“好。”

二人經過一間屋子的時候,女孩突然發聲。

“等一下!”

“怎麼?”

“那是一台質譜分析儀。”枡山瞳指著半開的房門,透過門縫,夜色下,冰冷的機器給人一種散發著悠悠藍光的錯覺。

她道:“這裡很可能是專業研究人員的屋子,或許有更多藥物有關的線索。”

安室透看了一眼時間,還來得及。

不過,在進入新的房間前,他忽然道:“你今天格外積極。”

“您不是說,為了更好地獲取功勞,我需要加倍努力,做出些亮眼的成績嗎?”枡山瞳回答。

那其實是安室透在應對女孩的“請教”時,匆忙下應付用的虛詞,畢竟,他可冇真的打算教導她如何獲得代號。

一方麵,她很聰慧,還具備令人驚豔的特長。另一方麵,安室透冇有忘記,曾經的波士頓之旅,枡山瞳是哭著求瑪克對男孩伸出援手的人……她的底色並非無藥可救。

然而,此刻對上女孩分外認真的眼神。

“做得不錯。”

安室透違心地誇獎道。

月光映入室內。

便攜照明的光源一時還關著,即使光線並不充足,他也察覺到她的氣色越發差了,本就白皙的皮膚近乎透明。

“需要的話就扶著我。”

出於保險,二人除了必要的目標外,冇有觸碰這裡的任何東西,哪怕是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桌椅。

“不需要,我還能行。”

枡山瞳用力咬了下嘴唇。

波本目光微凝,他繼續低頭閱讀材料。

讀著讀著,男人捏著紙張的手指越攥越緊。

“安室先生?”

枡山瞳有點擔心道。

安室透回神,對她搖搖頭表示無事,他飛快地用隱藏式照相機留存證據,就在即將拍完十幾頁材料的時候。

刷。

一道光猛然打了過來!

是強力手電筒的光,劃過屋外的走廊,有一絲漏進了他們所在的室內。

安室透毫不猶豫地放下手頭的材料,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女孩身邊,按住她的肩膀疾走幾步,把人推到視線的死角。

麻煩來了。

他們靜靜呆了半分鐘左右,室外的腳步聲由近及遠。

男人鬆了口氣,看這情況,多半是常規巡邏。

忽地,劇烈的腳步聲響起,幾乎是頃刻之間,走廊上閃起一排一排的紅燈,並冇有刺耳的警報聲音,可是不斷閃爍的紅光,依舊讓人心中不詳之意愈濃。

安室透不打算再碰運氣,他一把撈起靠在牆邊的女孩,開始狂奔。

哈爾森萊弗利設在地底的基地,同樣有幾分迷宮的佈局風采。安室透憑藉來時的記憶左拐右拐,隱約能聽到保全人員的英文對話。

“又有人來了!”

“在哪兒?”

“這次是哪個找死的……”

行動起來的精悍隊伍如同捕獵的獵豹,謹慎行走在走道中巡視。他們已經進行了內部通報,馬上就會有更多人前來進行支援。

“放下我吧。”

藏匿在一座龐大的雕塑後,女孩小聲道。

“不舒服嗎?忍一忍。”

安室透很警惕地向外張望,隨手把扛在肩上的人又向上舉了一下。

——確實不舒服。

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她差點被顛吐了。

枡山瞳頭很暈,再想到那掉下去的數十分值……

——要是這次之後差額回不到安全線內,那可虧大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安室先生,我是說,您丟下我離開吧。”

安室透怔了怔。

“對方早有準備,而我眼下對您而言是個累贅。”

話說到這兒,男人把女孩放了下來,枡山瞳倚著雕塑的背麵支撐身體,幾縷金髮被冷汗打濕,緊貼著臉頰,唇色像濃霧下的花瓣……原本盛裝的大小姐現下異常狼狽。

“再說也是我一孤行要來的……”她勉強對他笑了笑,“是我的錯,我的身體本就不適合出外勤。”

“您先走吧,放心,我不會對他們說什麼的。”

……

他緊緊地盯著她,藍眼睛裡情緒翻湧。

“你甘心嗎?”安室透終於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冇頭冇腦。

“什麼?”

“……被丟在這裡。”

枡山瞳神色詫異,滿眼寫著疑問。

“為什麼要現在說這個?”她蹙眉道。

“說說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他逼視著女孩。

“……非要說的話,我早有覺悟。”她長睫低垂,語氣低落。

視線再次揚起的時候,枡山瞳眼中多了著急。

“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您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安室透反而一副真的不怎麼慌張的樣子。

“我不信你是這麼愚笨的孩子。”他說。

“您是想說我犯傻嗎?”枡山瞳做了個深呼吸,“那您有什麼好辦法?”她顯得愈發心焦,為此話都衝了幾分。

“……再說了,欲想成事,必有犧牲,我以為這是大家的共同認知。”

“你想成什麼事?”

“什麼?”

“你說想拿到組織代號,然後呢?”

“然後……拿到了組織代號,就是組織有代號的成員了啊。”

“哈。”安室透低低地笑了一下。

“你說得對。”他唇角彎彎,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摸出了一把glock。

“什麼對?”

“欲想成事,必有犧牲……今天晚上,還是讓彆的人犧牲吧。”

安室透單手把彈夾推了上去。

——打草驚蛇不是好主意,但他不能把她留在這裡。

他魚死網破的架勢嚇到了女孩,她用氣音急急道:“這樣我們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男人又掏出了第二把槍。

“……留下我還有一個好處。”她好似要阻攔他的行動,手臂伸了一半又落下,死死拽住裙襬上的金粉紋路。

“他們一時半會是不會殺了我的。”枡山瞳說,“而拉格比公學的學生失蹤,會給警方足夠的由頭來搜查這裡。”

這下,安室透停下了動作。

“你要我去報警?”他感覺最近自己臉色的奇特程度超標了,為這意外的展開,男人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當然不是您。”枡山瞳給了一句理直氣壯的否認。

“那樣會暴露身份的。”她說。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能想到這個。

“那你要我怎麼辦?”他隨口應付枡山瞳,專心計劃將要采用的射擊方案,冇有料到她的下一句話石破天驚。

“瑪克會知道我在哪的。”女孩一手撫上自己的右臂,垂眼道,“我的體內……有他植入的追蹤器……”

……

“所以您走吧,之後再找人救我出來。”

“你相信我?”

“我相信您,即便是組織……”她頓了頓,“我們也是同伴啊。”

安室透越過古堡乾涸的護城河,他最後回望了一眼夜幕下的尖塔,說不清現在究竟是什麼心情。

——小騙子。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漂亮,實則並未對他寄予一絲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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