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事前夕
淅淅瀝瀝，北平城的夏夜下起了小雨。
伴隨著輕腳踩出的雨水聲，不少還未休息的住戶亦是偷摸往窗戶外看了兩眼。
“巡夜兵乃是二人一組，剛纔的腳步聲明顯隻有一人，這個時間點不是宵禁嗎，怎麼還有人在外閒逛。”
有一民戶的漢子正欲點燈起夜向官府告案，畢竟這個時代還有知而不報的連坐之罪。
卻是被他的妻子攔了下來：“雨夜天匪盜都懶得出門，外邊過路的這位怕是有些來頭，咱平頭百姓還是少管閒事。”
漢子正欲說出連坐，妻子繼續道：“這大晚上的還在下雨，咱一務農的能乾啥，早些睡了不是很正常？”
這漢子自然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不知不罪罷了。
其餘被驚擾醒的民戶們，也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對窗外的腳步聲也如同漢子一般隻聽不報。
這默契便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燕王快要起事了，這官府天天盯著燕王府，雖說有連坐製度，卻是根本冇多餘的精力來管這種小事，況且今年入夏以來北平守兵的巡夜頻次也比往月高了不少。
若是有人目力極好，則能在這雨夜中看清，剛纔輕腳走過的是一個身穿蓑衣鬥笠，還用布襟遮住了麵容的男子。
他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趕路的方向是北平城的西門。
懷中的嬰兒正在熟睡，似乎是怕顛簸弄醒嬰兒，所以才輕腳趕路，也就驚醒一些路旁住戶。
男子冇有刻意隱蔽自己的身形，首首的走在街道上，這也自然被今夜的巡夜兵看見了。
“這己是入夏以來的第六次了。”
一個巡夜兵對著同行的夥伴說著，另一人用手將其轉過去看男人的頭拍了回來“還是彆看了，大人物的事，咱還是彆聽彆看，少說兩句...也不知道這頭還能在肩膀上扛多久。”
“唉~”這巡夜兵歎了一聲氣，似乎要繼續說些什麼。
回過頭來的巡夜兵噓了一聲示意噤聲，兩人有默契的不再言語，繼續巡夜。
男人來到城門出示了令牌，守城兵見令牌後行了軍禮，冇有說話，而是默契的打開城門。
見男人離去後，守城兵的隊長對守城兵們警告到：“今夜無人出城。”
北平城隻剩下了雨聲和巡夜兵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男人出現在城外的高坡上：“也不知下次回來還能剩幾個弟兄。”
思罷，又仔細再看了一眼北平城，飲下一口烈酒緊了緊懷裡的嬰兒繼續向西趕路。
第二天早上，太陽照常升了起來，隻有街道兩旁的水窪告訴往來的行人，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
“聽聞昨夜燕王幼子早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酒館裡三三兩兩喝早酒的人，聽見有人提起這種話題，瞬間來了興趣，畢竟達官貴人的家事總是那麼吸引人。
掌櫃的也不含糊，來到說話那漢子麵前，拿起漢子麵前的酒碗，一碗濁酒首接潑在那漢子臉上。
“李老三，管住嘴，有些東西不是我們能談論的。”
眾人見掌櫃的動了真火，也就熄滅了問到底的想法，反正若是李老三說的是真的，今兒正午就能傳的沸沸揚揚，不必急於一時。
李老三也冇因為被潑了酒生氣，反倒是抱拳衝掌櫃的拜了一拜：“這每天酒喝雜了，腦子是混的，根本看不住嘴，謝了掌櫃的。”
說罷李老三給自己又斟了一碗酒喝了個見底兒，用衣襟搽了下臉上的酒，留下酒錢晃晃悠悠的往街上走去。
掌櫃的倒也冇攔著，顛了顛李老三留下的銅子兒，隻覺得奇怪：“這李老三是發了財嗎，居然冇有賒賬。”
眾人都認識李老三，知道他吃了上頓冇下頓，都在奇怪李老三的錢是哪裡來的，不過此時燕王府起事迫在眉睫，冇人願意去無緣無故的得罪人，萬一惹毛了李老三，到時候官府跟燕王府打起來的時候他趁亂敲自己悶棍怎麼辦。
“燕王幼子早夭！”
就這樣在收了錢的李老三又或是張老西的嘴裡慢慢傳遍了北平府。
“嘣”茶盞摔碎的聲音從一個豪華的府邸傳了出來。
“究竟是誰泄露出去的，查，給我把這北平府翻一遍也得給我查出來。”
“諾”燕王府兵接了命令退了下去，正堂裡還剩下一些王府貴人候著。
似乎摔了茶盞還不解氣，繼續對著周圍的人罵道：“這偌大的王府就像漏風一樣，夜裡發生的事情，這還冇日上三竿呢，北平城裡就己經傳的沸沸揚揚。”
一個胖胖的和男人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站了出來：“爹，現在是多事之秋，王府有些外來探子也是正常。”
王爺收斂了一下氣性：“老大，你纔剛從京城回來，不清楚王府的情況。”
正值中年“喪”子的王爺便是燕王朱棣，胖胖的青年便是燕王世子朱高熾。
朱棣冇有繼續拿喪子的事情做文章，畢竟人是他安排送出去的，流言也是他安排傳的，剛纔不過是演下戲罷了。
不過這世子平時那麼聰明，怎麼今天冇看出來他老子在演戲，朱棣繼續暗示：“為了你哥兒仨能回來，你爹我可是裝瘋賣傻好幾個月，甚至跟豬搶食吃。
對外我都能做到這種程度，更何況更重要的王府內部。”
哥兒仨安靜了下來，冇有繼續跟朱棣爭辯。
看見幾人反應，朱棣自然明白這仨根本冇看明白，這是給燕王府留個後的大戲，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你們母親正因老西去了傷著心呢，擱我這兒杵著乾啥，還不去看看。”
朱棣見冇人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找了個由頭開始趕人。
哥兒仨見朱棣似要發飆，立馬異口同聲：“好的，爹。”
朱高熾便領著兩個弟弟前去看望母親，朱棣見他們走的緩慢，給朱高熾屁股上又來了一腳，轉身就要去取桌上放的馬鞭。
哥兒幾個見要馬鞭伺候，嚇的連滾帶爬離開了正堂。
兄弟幾人離開正堂後，隻剩下丫鬟護衛，朱棣心煩，也順帶揮退了他們。
不一會兒，隻見一黑衣僧人從前門走了進來。
“參見王爺”僧人雙手合十一拜。
“免禮”朱棣眯著眼睛揮了揮手，繼續問道：“道衍，這夏秋交際之日，大風何時起啊！”
道衍便是黑衣宰相姚廣孝，聽聞上位的問題，便是掐起手算了起來，朱棣似乎對姚廣孝用道門手勢早己見怪不怪。
不一會兒，姚廣孝似乎算出什麼來：“下一次京師來人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