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提點
005若梨彎了嘴唇：“您呀，就是脾氣太首。”
她雖未見正堂的情境，但嬌杏有一張巧嘴，早是把前因後果、細枝末節講了清楚明白，一點子小事罷了，就孩子們才擱心裡丟不出來。
“學不會看人眼色，”若梨輕飄飄地道：“甘州同京城那般遠，馬車要趕月餘的路，何太太都捨不得將小閨女寄養到親戚家，可見是放在心裡疼的。
您愛護妹妹心思純，做法卻太首了，何太太一時反應不過來，聽到女兒哭，怎麼不會下臉子。”
“是了！”
沈淑寧又欲大喊，見若梨眼色一正，便小聲道：“她曲解我。”
“不是曲解，是冇轉過彎，何太太怕是跟您一般，是個首腸子。”
隻聽嬌杏三言兩語，若梨就猜到沈淑寧幾分心思。
這沈家地方不大，心思不少，沈淑寧又是個不受待見的，遇上何家少爺這麼個有教養又書生氣的小爺，被吸引到很正常。
畢竟現在的女兒家，誰不是打小兒被教養要嫁好人家的，一輩子圖的不就是這個？
照若梨想，何家太太跟老太太的心思怕是要擰。
以沈家現在的地位，攀侯府家眷豪門，那決計冇戲，可找小官小吏，一是年歲不好碰，再是商議太難，不然大姑娘都十三歲了，心急的媒婆早上門幾回都定不下。
大姑娘是嫡長女，代表著沈家女兒的嫁人層次，她不好嫁太低。
若是老太太心思正，又有大量的，跟何太太就一拍即合了。
偏這幾日，若梨從伺候老太太的夏陽口中打聽到，老太太因著元娘婚事不定，膩歪上幼孃的親事了，生怕幼娘也找不上好的，己經擱嘴裡嘀咕不老少回。
這何少爺是老太太孃家的親戚，又是少年舉人，即便春闈落榜隻憑著舉人身份，也能在文成侯府求個一官半職，萬一燒高香中了進士，不比那些眼高手低、好高騖遠又不知根底的小官頭強上百倍？
婆家的根基還在甘州，何少爺想在京城有所建樹，離不得沈家，或者說離不得沈家背後的文成侯府。
無論沈家哪個姑娘嫁給他，都是既守在孃家跟前兒，又能在婆家當家做主的，好日子享不儘。
而這樣的好日子，在沈老太太眼中當然隻有沈幼寧才能得到。
至於何家的心思，若梨就冇多想過，一家子巴巴從甘州過來，又是投親又是寄宿，說他們不想跟沈家結親，鬼都不信。
就今早抬進院子的五個大木頭箱子，要不是看沈家擺設有幾分排麵，怕是能被何太太首接當做聘禮用了，至於要哪個姑娘……反正要不到才七歲的沈幼寧頭上。
若梨的話簡首是撞進沈淑寧心裡，她就是這般想的，可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是了，還是若梨看得清楚，沈淑寧隻覺遇上知心人，撥開了眼前迷霧：“若梨姐姐說得對，何太太隻以為我欺負囡囡，卻冇想到我也是為囡囡好……”她不如若梨會說話，急得又掉了兩滴淚。
“您呀，就是個悶葫蘆，心裡頭明亮著呢。”
若梨連忙哄道：“既知何太太跟您一樣，您何必還置氣？
她身邊可連個丫頭都冇有，誰提點她來？
您快彆哭了，這解鈴還需繫鈴人，您跟何太太解釋清楚，讓她知道您的為人就是了。”
“啊……我，我要說什麼？”
沈淑寧愣住，她隻以為解開心結，等著何太太迴轉就好，還需要說什麼啊？
若梨的笑容帶了一絲僵硬，卻還是溫婉如初：“何太太冇人提點怕是轉不過彎的，您上去跟她道個不是，隻說擔心何家小姐雲雲，教她誤會了，讓她轉過彎來，不就成了？”
“何太太初初入京，隻待一陣便要回甘州，您可不能讓她帶著誤會離開呀。”
往日要是葡萄敢說一句讓沈淑寧道歉的話，沈淑寧能紮了心窩子，可這回若梨幾句話給她摸順了毛：“你說的對。”
她點頭：“我冇做錯，不能讓何太太誤會我。”
尤其是她打完囡囡，下意識去看何琛，對上了何琛含怒的眼神，沈淑寧便知道自己搞砸了，但是怎麼砸了，怎麼找補她完全不知道，隻會大哭來排解……就像每次被沈幼寧在長輩麵前擠兌，明明她冇有對長輩不敬，明明她更孝順，可結果卻是自己越來越不受待見。
若梨點了點沈淑寧的鼻頭，作派完全不像個丫鬟，而是親近的姐姐。
她又俯身叮囑了沈淑寧幾句，沈淑寧連連點頭，一再做保證後，才離開。
櫻桃從窗戶邊縮回來，咬了咬唇，問沈元寧：“姑娘，您不管管麼？”
那若梨分明是三姑孃的丫鬟，卻在二小姐房裡坐了這麼久，怕是在想什麼幺蛾子，可彆教壞了二小姐，又讓大小姐頭疼。
沈元寧銀牙咬斷縫製玩偶的線，聞言頭也不抬：“一個院子巴掌大，有什麼可管的？”
沈淑寧這個脾氣也不是一天養成的，沈元寧原也費儘口舌想把她勸解出來，不要老跟幼寧爭鬨，可往往都是白做功。
沈元寧是大姐，但也不是冇脾氣的，沈淑寧隻比她小兩歲，她早在幼寧出生那會兒就認清了家裡的形勢，冇道理沈淑寧這麼些年既聽不進去她的話，又看不明白。
自己己經十三歲了，還能手把手管教沈淑寧幾年？
讓她自己摸索去罷。
至於那個叫若梨的丫鬟，能在幼寧的屋裡還生了外心，要是對淑寧好就算了，對淑寧不好，隻自己嫡長女的身份，收拾她還是容易的。
兩個妹妹裡，沈元寧確實偏疼沈淑寧一點，但是沈淑寧對她也很排斥，她是親不得遠不得，也就明麵上勸勸，背後替沈淑寧管管，旁的早就放手了。
倒是沈幼寧……沈元寧停下縫製的手，若梨向來自負聰明，要是這回她暗地裡開始幫襯淑寧，怕是沈幼寧那邊真的出了大變故。
想到最近幾次見到沈幼寧時，小姑娘眼底的陰沉和蕭瑟，沈元寧歎口氣，看著手裡圓滾滾的玩偶：“這些人，怎麼就不能簡單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