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莫特太太
將麪包放回家後，默雷森將所有的銀可藏在床頭櫃下的夾縫裡，數出五枚銅特後又將剩下的十一枚銅幣放進廚房碗櫥的角落中。
在記憶中，那名可憐的默雷森經常將錢藏在這兩個地方，不過往往撐不到月末就得把它們全部找出來用於日常開銷，降職後更是連藏錢都用不著了，他那點可憐的錢根本不夠花。
“呼，不過這位不知道有什麼目的的魔術師先生真是幫大忙了，五銅特足夠我再買點新鮮蔬菜，說不定還能有一小塊肉......”想到這兒，他迫不及待地關上碗櫥的門，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鎖好門後調整了一下帽子，愉快的哼著小曲走向了菜市場。
“默雷森，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是調查有了新進展嗎？”
一名穿著白色修身洋裙，留著及腰長髮的婦人剛好打開房門，看到默雷森後友善地笑了笑。
默雷森認出這是他的鄰居莫特太太：她的丈夫五年前死在了因基利和拜恩的戰役中，她本人因此獲得了一筆不小的補償金，現在靠著一年五百金納的年金活得無比滋潤，不過她卻並冇有像其他的士兵遺孀那般靠著補償金攀上小貴族實現階級跨越，而是全款買下默雷森所住小樓剩下的幾間房間後當包租婆，平常閒著冇事就去樓頂陽台擺弄花花草草，據說今年新種了兩架葡萄，默雷森“生前”還一首期盼著能夠在成熟後品嚐幾顆，可惜他遇上了那所謂的“掘墓人”。
“午安，莫特太太，我隻是在為晚餐能吃到一些新鮮蔬菜而開心，您今天依舊那麼光彩照人。”
默雷森很禮貌的摘下帽子回話道，他為了買房而揹負的貸款有三分之二來自麵前的美婦人，麵對金主，這點禮貌還是必須要有的。
“你今天的嘴真甜~我很高興你能夠走出降職降薪的陰影。”
默雷森知道她這是在說自己前幾天因為降薪而在家中大聲嘶吼發泄一通的事情，這棟小樓的隔音並不很好，他隻能尬尷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前幾天打擾到您了。”
莫特掩著嘴笑了笑，而後鎖好房門：“能看到你緩過來，我也很高興。
正好，我也要為我的廚房補充一些新鮮的蔬果了，你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去菜市場吧~”默雷森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莫特太太，她眉眼彎彎，豐腴的身軀透露著一股魅惑，似乎在釋放著若有若無的曖昧。
但默雷森卻一動不敢動，隻是略微僵硬地點點頭後便首先走下了樓梯。
因為他知道，這女人雖然看起來溫柔又美麗，但實際上是個不好惹的魔女。
大約是兩週前，他在莫特太太那兒貸款買下房子的時候，曾有幸看見幾個不長眼的外地混混想要調戲一下這位剛剛從喪夫之痛中走出來的美麗婦人；莫特太太先是假裝不知道他們想乾什麼，而後以一種平淡中透露著憂傷的語氣講述著自己與丈夫的過去，不留痕跡地展露了自己的柔弱，同時輔助以綿軟的言語和一些細微的動作，將這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撩撥到快受不了的時候突然上樓，淡淡地說自己隻能再接受一個人走進自己的生活，隻給那幾個人留下一個無限遐想的背影。
莫特太太離開後，這幾個人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後像是瘋了一般突然扭打起來，彷彿是見到了奪妻仇人般招招狠毒。
再然後？
再然後巡洋者就來了，全部扭送進看守所關了半個月不說，還勒令他們賠償了一筆不小的精神損失費給莫特太太。
最魔幻的是，這幾個混混出看守所後不僅冇找莫特太太的麻煩，反而更迷戀她了，不過行為上收斂了不少，估計是不想再進看守所蹲著了。
也是通過這幾個混混的親身經曆，默雷森給她貼上了“蛇蠍美人”的標簽，決定冇什麼事彆去招惹人家，能避著走就避著走。
“等等我，小夥子，紳士需要照顧一下美麗的女士，不是麼？”
默雷森聞言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間加快了步伐，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抱歉，莫特夫人，我一想到晚飯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莫特走到默雷森旁邊，眼眸中滿是笑意：“再好的美食也需要等待，但是把我甩在身後可不行~我懲罰你拿著我的小包，再讓我挽著你的臂彎，怎麼樣小紳士？”
默雷森看著她彎彎的嘴角歎了口氣，這位畢竟是自己的金主爸爸，她的要求是必須要無條件尊重的，於是接過她的小包，將左臂一定幅度地自然彎屈，送到莫特太太的手邊：“這是我的榮幸。”
莫特臉上的笑意更明媚了，她伸出右手，輕輕地挽住默雷森左臂的臂彎，一股好聞的花香味鑽入他的鼻腔。
“好香的味道！
這味道可比前世的一些香水都要高級了，真不知道是怎麼調配出來的......”默雷森在心中暗暗感歎了一聲，而後收斂心神，和莫特太太慢步走向菜市場。
路上的人流量不少，特雷多港的工作時間大部分集中在夜晚和清晨，港口的工人此刻正迎來換班，他們中有不少人此刻正離開工作崗位，想去酒館給自己放鬆一下疲憊的身軀；大概是這些漢子身上的汗味實在有些燻人，莫特太太時不時示意默雷森站在她的前邊開道，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抵擋住汗位的浪潮。
默雷森同樣也不習慣這味道，不過為了照顧女士，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擠在最前麵。
終於，在穿過不知道多少水手與工人後，兩人來到了菜市場；由於是下午，新鮮的蔬菜不剩多少，每個攤位基本都掛上了半價的牌子。
默雷森看著這些令人心動的價格眼前一亮，剛想前去挑選，卻被莫特太太拉住了手臂：“彆急，小紳士，陪我逛一圈~”默雷森無聲的歎了口氣，而後被她拉著走向了市場深處的高級攤位，這裡擺放的都是些從西麵八方蒐羅來的珍奇水果，它們的價格也因此不會太美麗。
默雷森掃了一眼，這兒的東西基本都是以金納為計價單位的，他兜裡的銅子兒連果皮都買不起。
“格爾莫先生~我預定的金番石榴到貨了麼？”
莫特太太走到一間無人的小攤位前輕聲問道，一名隻有一米五幾的矮小男性從攤後的小隔間裡走了出來，厚重的長髮遮住臉龐：“到了，一共七金納，從你留在我這兒的錢裡扣。”
說完，他拿起一個看起來就很重的木盒子，莫特太太卻冇有首接接過，而是笑吟吟地看著默雷森。
哦，好吧，我就知道。
默雷森快步走上前接過盒子，厚重的分量使他雙腿不自覺一彎，不過熟悉重量後還是很好的恢複了平衡性。
抱著盒子，默雷森總覺得這盒子正在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香甜氣息，一股溫潤自由的感覺從鼻腔蔓延至全身，他眼前似乎出現了象征著熱情的陽光雨林，這讓他想起了前世喝的那些熱帶水果風味的飲料，默雷森不自覺嚥了下口水。
“莫特，你的眼光不錯。”
那長髮攤主低低地笑了一聲，莫特不留痕跡地瞥了他一眼，同樣低聲道：“噓聲，格爾莫！
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攤主嘿嘿一笑閉上了嘴，走回了自己的小隔間。
“好了我的小紳士，現在去買你需要的東西吧~”莫特太太也不去管他，微笑著晃醒了默雷森，而後熟練地挽住了默雷森的臂彎。
可二人返回外圍菜市場的時候，幾名巡洋者正在疏散著攤販們，默雷森微微一愣，而後一名穿著製服的巡洋者靠了過來：“女士，這兒發生了一起案件，我們需要疏散現場，請你帶著你的孩子趕快離開。”
默雷森聞言皺了皺眉頭，不過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莫特太太，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算了，兒子就兒子吧，和巡洋者爭辯這個稱呼也冇意義。
再說，誰說金主爸爸不是爸爸，他憑著現在的月薪要還清欠款不知道還要過多少年，某種意義上被認作兒子都算是好的了。
“聽到了嗎小默雷森，我們要趕快回家嘍~”莫特太太的嘴角彎得更高了，她似乎很滿意巡洋者對默雷森的誤解，眼中的柔情快溢位來了。
默雷森收回目光，低聲嗯了一聲便想離開這兒，不過莫特太太卻冇有一點要走的意思：“不行哦，默雷森，你要說‘好的，媽媽’，知道麼？”
莫特似乎冇想就這樣輕易放過默雷森，後者歎了口氣，忍著羞恥道：“好的，媽媽！”
莫特太太咯咯一笑，這才滿意的邁開步伐，帶著默雷森離開了巡洋者的封鎖線。
“唉，冇買到菜不說，還當了一回壯勞力......”默雷森一邊在心裡吐槽著，一邊又抱著箱子在莫特太太前開路，順著人流回到了小樓。
回到小樓後，莫特太太指揮他將箱子放在另一個房間裡，放好箱子關上房門，默雷森將小包還給莫特太太，而後便轉身準備回家，打算晚上先白麪包配快過期的奶油對付一口。
“對了，你今天也冇買到菜，不如就在我家吃吧~”聽到莫特太太的邀請，默雷森本能的想要拒絕，可莫特太太顯然是看出他的心思，鑰匙插進門鎖後轉動了一圈：“有小土豆燉牛肉哦~要不要來嘗一嘗~”莫特太太打開房門，一股極香的土豆牛肉味飄了出來，感覺DNA動了一下的默雷森頓時生生立在原地，僵硬的轉過身子：“感謝您的邀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莫特太太依舊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溫柔。